走出暗香馆的大门,下石阶时,窦姀才捏开一把汗。
她拉紧弟弟的衣服,回头频频看,低喃:“那儿的姑娘,各个鲜妍漂亮,可来的男人都是。。。。。。”
就像刚刚的莽汉,还算好些。临出门前她又看见个满口黄牙,流氓模样的老汉,进去就摸了把里头姑娘的臀。
任是再恶心又能怎么样,银子还是得赚,姑娘们忍着,很快逢迎打笑起来。
窦姀想起自己那兄长也爱逛妓院,但她没去过,没见过,还不知道是这样腌臜地儿。小声说道:“难怪兄长每回从勾栏出来,主君总要打骂好久。”
“他去的地方比这儿好些。”窦平宴看了眼她,说:“都是富家子弟去的,听闻没花个五两银子,还进不去。”
两人走出暗香馆,旁边正好是条巷子。
巷口那户柴门开着,隔了几步,能够听到院子里面的说话声。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嚷道:“小崽子,叫你沐浴换身好衣裳,半个时辰了都没折腾好!还要让人冯老爷等多久?”
“二妈妈,他四十好几,都能做我爹爹了。。。。。。”
女人骂咧:“四十又怎么样,冯老爷可是多花三两银子买你破瓜的!我和大掌柜这些时日好吃好喝供你,好药好汤补着,把你养的细皮白肉,来了这地儿,你还当自己黄花闺女?可别给老娘做赔钱货!”
院子里渐渐起了抽噎声。
原本听声音,略为稚嫩,窦姀以为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
这世上穷困之人多了,她原管不着,只有心头怜悯一下。
但和窦平宴走进巷子,经过柴门前时,她飞快瞟一眼后却心头惊跳——这哪是十二三岁的小娘子?分明还是个女孩,那么矮,个头才到她胸前!
才到她胸前的丫头,岁数能有多大?
她想起了春莺被卖到妓院的妹妹,和这女孩一般高,才七八岁呢!
七八岁的丫头,身子还没长全,那冯老爷竟愿意多花三两银子买人破瓜。。。。。。简直细思极恐。
窦姀脑海中不由飘过春莺死前那句,奴想往上走。。。奴不想做一辈子的奴婢,再生奴种子,苦一辈子,连自己妹妹被卖到妓院都救不了。
她想到春莺为了救妹妹的钱财而背叛自己,投向窦云湘,虽不会宽恕春莺,再当自己人,但心底深处却难免悲悯,一种人人都逃不开枷锁的悲悯。
她的脚刚往后退一步,忽然被弟弟拽住手。
窦平宴目光凛然,盯着她低声问:“世上有数不清悲苦的人,阿姐这样帮,难道要帮尽天下人?”
窦姀却摇头:“我不帮天下人。可今日遇上了,却实在看不过眼。。。。。。这孩子跟琦哥儿一样大,琦哥儿还能在曹姨娘怀里撒娇打滚呢,她这么小,却要给四十来岁的老爷破瓜。弟弟,我又不是个傻人,若是真麻烦我还避之不及呢。但几两银子我身上也有,能用钱财解决的事儿都不算麻烦。”
窦平宴定定望着她。
片刻后,轻声道:“好。我去买人就好,你在这儿别动。”
窦姀原只是想说服弟弟不拦,毕竟在她印象里,窦平宴最不喜欢管别人的事。
手腕的束缚消失,窦平宴松开,转身往身后柴门走去。
夜色下,窦姀眸中是他迈步飘起的衣袂影子。
那小女孩原还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妈妈,哭着说自己想浣衣砍柴一辈子还钱。
女人听不耐了,偏今夜要伺候冯老爷,还打不得这丫头。怕打伤,自己的银子也飞了。
不过被卖到暗香馆的姑娘,多的是不情愿的。她在这儿干了几十年,哪还没有点治人的手段?
女人从袖里掏出一块浸了迷药的帕子,正要把人弄晕送去冯老爷房里。
忽然门口走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