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十四年,李林甫联合当时得宠的武惠妃打压你父亲,图谋立寿王李瑁为太子,幸好得到宰相张文献公阻拦。明明太子也是他的连襟,竟然为了邀宠武惠妃,打击自家人!出了这个事,我一气之下带着两岁的孩儿李峋回了娘家,临走前差人告知你母亲。”
“虽然你父亲暂时得保,但你母亲始终不放心,因为武惠妃已经将他们视作仇人,非要为自己儿子争取太子之位。你父亲私下对圣人有所抱怨,这些话被武惠妃听了去,背地里向圣人告状。你母亲生怕最后连累到你,于是借口回家探望我,私下带着你来到河东,我们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李峋听到这里,插了一句:“这孩子是太子嫡子,怎么这么容易就带出来了?”
薛氏摇摇头,说道:“因为你父亲也预感将有不测……当时他还是太子,他同意的事,东宫谁人敢阻拦?”
李峋点点头:“娘,你继续说吧。”
薛氏见李峋终究不改口,心里不觉宽慰。虽然他忘记了一些事,但对自己的感情始终没有忘记。
“那个时候,我的孩儿才两岁,禁不住路途颠簸,回到河东不久就病故了。我伤心欲绝,哭了一整天,正好赶上你娘过来看我。她刚到河东,便得知太子被告谋逆重罪,被废为庶人。张文献公那时已然罢相,再也没人能保住他。你母亲被传召立即回宫,她害怕全家要被处决,恳求我将你收养。”
“你和我的峋儿小时候长得很像,于是我们假称死去的是李侨,而我带着的仍是我的孩儿李峋。那时天气严寒,你母亲带着我的峋儿遗体回到了长安,被草草安葬。不久你父亲被杀,你母亲和亲姐姐被囚在掖庭宫中劳役,其他的几个庶出的兄长被庆王收养。”
李峋忍不住又问道:“可是中间环节,知情的人有很多啊!你的孩儿……不在了,娘家不是有很多人都知道么?”
薛氏道:“其实并不多,当时我父亲忌惮李林甫,嫌我是被赶回娘家的,没让我进家门,而是让我住在偏僻的一处旧屋。在你娘来之前,只有我身边的两名婢女知道这事。”
“那还是会泄露消息啊……”
薛氏缓缓道:“你娘来看我的时候,让两名婢女出去买东西,跟我商量收养的事,于是我们悄悄掉包。婢女回来不久,她们吃了晚饭便中毒而亡……”
李峋感到刺骨的寒意,为了自己的安全,当初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被灭口了。
薛氏脸上还是很平淡,仿佛完全没当回事:“不怪你娘,是我下的手。她们都是李林甫的人,并不是我随嫁的侍女。她们知道了李林甫儿子死的事,如果留她们在,不单是你活不了,我这辈子见不到天日了!”
她继续说道:“为了证明你的身份,你母亲临走前留下了这枚古玉,这是薛家传了数百年的两枚玉,普天之下仅此两枚成对的。李林甫把我从娘家请了回来,跟我说对付太子不是他的阴谋,而是武惠妃做的。武惠妃为了寿王做太子,志在必得,他也挡不住。”
“这些年来,我把你视如己出,在府中尽力抚养保护,李林甫也没有瞧出端倪。两名婢女的事他没有追究,因为我借口她们对我十分不敬,被我家法惩戒了。峋儿,李林甫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知道了吧?世界上没有他信任的人,现在也不会完全信任你!”
李峋现在想来的确是这样,他在府中的一举一动,莫不在李林甫掌握中。他或许对自己有父子之情,但基于薛氏和太子妃的关系,绝对不会完全信任自己。
他突然想到,还有漏洞。
“娘,那太子妃的随从,不也知道了这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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