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亭饮了口清茶,将茶杯搁在一旁:“看见右边席座第三个人了么?”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跟赵西亭一般年纪,正和内侍说着话,约莫是因为整日木着脸,有些不威自怒的意思。
翟山意问:“他是谁?”
赵西亭道:“新上任的兵部郎中、陛下近臣,雷占平。”
翟山意对这个名字可太熟悉了,他眼瞳微闪,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思索了会儿。
“舅舅认识他?”
赵西亭沉默了,最后只说:“他射艺不错。”
调查过雷占平的翟山意太清楚‘不错’二字的分量了。
天乐十年武校大会,射术第一名雷占平。
天乐十一年龙武卫大比武,射术第一名雷占平。
天乐十二年三军大比武,射术第一名雷占平。
天乐十二年‘夺玉’大比武,射术第一名雷占平。
……
可以说军中大小所有比赛,只要有他在,射术第一绝不会有第二人,且他非但才能出众,性子谦逊上进,甚至有王侯生出嫁女的念头,最为风光时,头顶青云触手可及。
但是——
他偏偏得罪了岐王。
一个阴险狡诈、狠毒无情,偏偏是徐舒同父同母的亲王。
青云路断,光华被掩……
赵西亭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翟山意随意道:“如此年纪,陛下可真是不拘一格。”
赵西亭的目光落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声音还是那么平稳:“他今年才四十几。”
数年磋磨,让他早早地生出华发,意气风发的小将耗尽半生,终于有资格陪着上座的年轻大人们附笑喝酒。
一切只让人觉得可惜。
雷占平将敬太子的酒一饮而尽,随后被内侍叫了声,接过纸条,一张笑颜顿时失去血色。他匆匆道了句‘失陪’,把纸条送递到了徐舒手上。
徐舒剎那间面色一沉,周围的气压低下来。坐的近的察觉到他的怒火,不敢做声,乐声瞬静,场内如海浪打过,鸦雀无声。
徐舒把纸条慢慢攥紧,扬起一个笑。
“驻西侯亲眷何在?”
场下人悄悄地讨论着,翟山意和赵西亭交换了一个眼神。
没一会儿,下座上来一位武将,跪在宴席正中:“臣刘方栋,驻西侯长兄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徐舒让他平身,接着问:“刘家就你一人来吗?”
刘方栋官职不过五品,又无实权,能来群芳宴还是搭了驻西侯在前线作战的春风。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庶弟,但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他还是很有用。
他喜道:“陛下,微臣的父亲是致仕回家的前龙武卫主将刘青鹭,曾手刃叛贼逢承善麾下大将孙吾齐,只有微臣和五弟两个儿子品秩在六品以上,是以今日只有微臣一家来了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