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傅丝丝激动,实则是这个侄女做梦太灵。
那年傻丫从寺庙归家,当天夜里就做了一个梦。说是梦到她一身的锦衣华服金玉满头,被一群人拥簇着喊娘娘。
母亲听过后只说孩子发梦,她也没放在心上,谁能想到几年后她真的进了宫,如今已至妃位。圣宠正隆荣华富贵,奴婢成群锦衣玉食,成了她在陲城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人上人。
乍一听侄女又做了梦,她自然是上心。
隐素也想起了这茬,原本以为自己还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傅丝丝已经迫不及待地追问,反倒让她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她神色不见欢喜,隐约还有一些犹豫和担心。傅丝丝脸上的兴奋之色也淡了些,不自觉皱起好看的眉。
“可是不好的梦?”
“圣上膝下皇子众多,姑姑切记莫要同他们走得太近,以免落人口实。”
在书中傅丝丝之所以被赐毒酒一杯,正是因为被人揭发与某个皇子私通。
傅丝丝媚眼一凛,尔后笑起来。
“傻丫,你但说无妨。是不是我被人撞见与谁私通,然后被赐死了?”
隐素点头。
“姑姑,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深宫之内阴谋重重,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你如今圣宠在身,不知红了多少人的眼。那些躲在暗处的算计让人防不胜防,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傅丝丝眉眼微微挑了挑,认真看了自家侄女几眼。
人还是那个人,唯有眼神不一样。
“你果真是清明了。”
隐素垂眸。
殿中一片安静,好闻的淡香幽幽袅袅。
不知过了多久,傅丝丝颦着的眉心渐渐松开,懒懒地再次斜躺在贵妃榻中。暗绿色的绣花锦缎的榻面衬得她越发的欺雪赛霜,如同盛至荼蘼的海棠。
那葱白如玉的手指往果盘中一指,隐素又开始侍候她吃果子。
谁不爱富贵滔天金屋美食,谁能抵得住高官厚禄有权有势。又有谁能料奢靡到头一场梦,青云路尽空嗟叹。
隐素知道傅丝丝听进去了。
傅丝丝无疑是极聪明的女子,这一点她自愧不如。若是连傅丝丝这么玲珑心窍的人最后都中了算计,那他们傅家一个也逃不掉。
后宫不能久留客,时辰一到她就得离开。傅丝丝亲自送她去太后的宫殿,走着走着忽然问她可有见过昭院三杰中的其他两人。
她如实回答,道是都见过。
傅丝丝啧啧道:“宫宴时我也见过那几人,当真各有千秋。林公子招蜂引蝶,十一殿下弱质纤纤,都是罕见的美男子。还有那位谢世子,更是我见犹怜,看一眼都觉得此生无憾了。”
她这些成语都是和谁学的,圣上吗?
“他们确实都很好看。”
“好看你就多看几眼,看得多了,你心就花了,也不用执着于某一个人,眼里容不下其他人。不仅苦了自己,还招来别人笑话。我让你去学院,就是想让你开开眼界,免得一心钻进了死旮旯里出不来。”
原来傅丝丝求来的那个恩典,竟是因为这个缘故。
姑侄二人刚进主殿宫门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笑声,那是刘太后的声音。
殿内,刘太后正一脸无奈地训诫秦氏。
“你听听,多宝就是太实诚了,怎么能干这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再是气不过也不能当众打人,没得落了别人的口舌。”
这话话听起来似在埋怨秦氏,但话里话外却是丝毫不怪她当街打人的事,反倒是担心她落人话柄。
“臣妇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气得太狠了,想着大不了京里待不下去,我们一家人回陲城。陲城再待不下去,臣妇就带着他们回老家。”秦氏嘟哝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说说你,怎么越长越没出息!”刘太后似是有些怒其不争,越发有些没好气,然后对身边的皇帝道:“哀家记得小时候她可是厉害得很,成天带着你满山的跑,遇到猛兽毒蛇都不怕。”
“朕也记得,多宝妹妹那时候上山爬树最是厉害,还能徒手抓蛇。有时候朕还梦到过秦叔,记得他背着药篓去采药的样子。”
殿内有声音传出,但外面听不真切。
隐约听到男人说话,隐素和傅丝丝对视一眼。看来秦氏不仅和太后娘娘是旧识,和圣上也有交情。
皇帝口中的秦叔,是秦氏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