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远在娲皇宫的灵胥也紧盯着那道雪衣身影。
赤水濯缨不是个一时意气就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人,方才那道金光,与息壤——更大胆一些,又或许是娲皇留存在息壤内的一缕意识有关。
所以赤水濯缨才会下定决心剖心。
但息壤能给她什么?
灵胥能想到最多的,也不过就是给她补一颗寻常人族的心脏,这部分息壤留在这里的使命就是封印不知火山,不可能再分出一部分给赤水濯缨。
她宁可要一颗普通的人族之心,也不要一个能给她带来诸多便利,令她拥有上古血脉的息壤之心?
而且,这可是剖心之痛!
就算她是仙人,也非金刚不破之身,哪里是这么容易能扛下来的?
灵胥望着少女那张淡如白芍的面庞,看着她弱质芊芊的身姿,难以想象,这副脆弱的凡人皮囊之下,藏着怎样宁折不屈的骨头。
【赤水濯缨,莫要一时意气……】
濯缨的手仍维持着讨要短刀的动作,目光落在那团黑影上。
“那你告诉我,你方才说,对付上清天宫有更简单的办法,那是什么意思?”
灵胥抿紧了唇。
【你用你自己的命来威胁我说出一个关乎大局的秘密,你自己不觉得……】
噗嗤——
濯缨握住一截幻化而出的灵箭,反手干脆利落地刺入自己心口。
速度之快,莫说灵胥,就连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灵胥攥紧了扶手。
她竟……竟真的对自己吓得了如此狠手!
回过神来的伏曜和叶时韫不做他念,立刻向濯缨灌入源源不断的仙力,以弥补她此刻迅速流失的体力与仙力。
但即便如此,疼痛却不会消失。
停云瞠目结舌地看着身形摇晃而半跪在地的少女,她的额头浸满汗珠,唇色已不见半点血色,但那截纤细手腕,却将箭头再往下划了一分。
【赤水濯缨!】
一直从容不迫的女君拔高了嗓音,语调里透着难掩的怒意。
濯缨却扬起苍白的脸,笑了笑:
“女君……为何动怒?霸占着你半颗心的敌人,心甘情愿地……将这半颗心物归原主……女君,这是在气什么?是气不能再拿你赐心给我的恩情掌控我了吗?”
【即便你换了这颗心,也还不了我给你的命,赤水濯缨,只要你活着,你便是承了我的恩情,早知如此,当初拿那半颗心喂狗也好过……】
“不必着急,你待会儿拿去喂狗,也来得及。”
手指因为剧痛而发颤,然而濯缨仍咬紧齿关,甚至还能讥讽对方:
“承了恩情……又如何?你真当我是什么,知恩图报的好人吗?这世间事,原也不是……不是什么都能对得住的……”
这一番话激得灵胥胸口起伏,怒气烧灼,简直恨不得亲自前往不知火山,将这个倔得要命的少女带回娲皇宫关起来。
喷涌而出的鲜血淌了一地,刺得一旁的停云指尖都在发颤。
……她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够了,还不停手吗!你不过是想要用一出苦肉计引我倒戈,赤水濯缨,你当我是在害你吗!枉我以为你多智善谋,你竟分不清什么是阳关大道,什么是无底深渊!】
隐没与黑暗中的黑影忽大忽小,如灵胥此刻情绪起伏。
濯缨望着她答:
“……你来晚了,你若先于上清天宫之前找到我,或许……我会顺从你的想法,成为第二个灵瑟……但是,你来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