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听懂了,他无言。
黑夜很短暂,天亮好像就在一瞬间。
晨风习习,从两人的身侧吹过。
远处地平线上,闪耀起了淡红色的微光。
裴宴见他心神沉静些许,道:“所以。。。。。。那个婢女才是沈鸢?”
“嗯。”
裴宴心中一窒,短促地呼了一口气,精神处于半痴半呆之中。
半晌。
“沈七小姐也。。。。。。”裴宴震惊到呕血,“也。。。。。。也重生了?”
萧行云没说话,裴宴什么都明白了。
起初萧行云告诉裴宴他重生的事,裴宴一个字也不信,觉得他就是做梦做傻了,才会这样胡言乱语。可后来,萧行云预言的好几桩大事件全都发生了的时候,裴宴只觉得是自己傻了。
“可,沈七小姐怎么重生到一个婢女身上了?这太魔幻了,重生这事已经够让我难以接受了,你现在不会是要告诉我,还能重生到别人身上?”裴宴实在难以理解如此荒谬的事,“你不会是弄错了吧?”
“那双眼睛,我认得。”
裴宴连眼皮也不抬,“你太儿戏了吧?一双眼睛而已,你想想,倘若沈七小姐真的重生,那也绝不是原先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了,她经历了多少事情,又承受了多少痛苦。。。。。。人是会变的,更何况经历如此大的变故,那双眼睛怎么可能还和从前一样?”
裴宴继续:“你说那个婢女是沈鸢,那你怎么没有见她第一面就认出
来?”
萧行云垂下了头。
“你问问你的心,你到底爱的是那个明媚纯真的她,还是所有的她?”裴宴看着萧行云,“倘若她现在变得心狠手辣,心思阴沉,你可还会爱她?”
萧行云闭上了眼。
脑中浮现的不是花朝节那一面,而是云阳河边,回首的一瞬,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不远处等他。
一颦一笑一抬手,那样的音容笑貌,一遍遍在他的记忆中清晰,直到每一个细节都刻骨铭心。
“明媚纯真是她,心思深沉也是她,无论哪一个她,都没有任何迎合的眸光,沈鸢从不迎合,她的骄傲长在骨子里,烧了还有一把灰。”萧行云微微抬眼,“前世离开京都之时,我悄悄去见了她,那时,她在暴雨中手刃了杀害兄长的歹人。”
裴宴吃惊地看着他,“真的假的?这小姑娘这么猛?”
“随后,她连着发烧一月有余,直至萧家被贬,搬离京都。。。。。。”
心底积压的一幕幕在萧行云的眼前清晰地展开。
前世。
凤鸾殿。
萧行云越过宫墙,绕开守卫,几个箭步来到了沈鸢的床边。
她紧闭双眼,皱着眉,额上还盖着一块白巾。
他靠近,她的眼泪已经在眼角处干涸,留下了水渍。
他将她的腿妥帖地放进被褥,将被子掖在她的下巴之下。
床榻边的空药碗,散发着苦涩的药味,他的心疼了疼,平时稍微苦一点的东西都吃不了的人,怎么能喝下这么大一
碗药?
他俯身,揭开白巾,摸了摸沈鸢的额头。
即使喝了药,额头还是烫得吓人。
“你能不能不烧了,”他捏了捏她的脸,“我马上要走了,想和你说说话都没机会。”
虽然身子发了烧,但她微微露出的手指却是又凉又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