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基本已经盖棺定论,裴谈心中也知道赐婚之事已成定局,不可能再更改了。
事及深夜,中宗也已经疲乏,在这大唐权位血雨中生存到今日已经几十年,他其实已经是个垂暮老人了,至少从心里上,他已经十分苍老。
裴谈缓缓朝中宗叩了一个头,退出了紫宸殿外。
——
韦后对中宗的影响力是十分深刻的,从赐婚这件事只不过是窥之一角罢了。
裴谈回大理寺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言,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外表依然光线的大唐皇
室,早就不堪重负。
裴谈推开大理寺的大门,走回了自己的院子,书房里一盏孤灯如豆,居然亮灯,让裴谈诧异。
推开门,少女在书桌旁打盹儿,听见声音一下惊醒。
“大人你回来了?”荆婉儿揉了揉眼睛,看到果然是裴谈。
裴谈看着荆婉儿,她身后的书桌上,还有一壶茶,正在袅袅冒着白烟。
裴谈目光幽微:“你为何还没睡?”
这夜深人静,连裴侍卫都去梦乡了。
荆婉儿一笑:“我在等大人回来。”
裴谈走进书房里,荆婉儿看着他,慢慢地站到一侧。她就像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从不做僭越的事。
裴谈慢慢在书桌前面站定,“为何要等我?”他目光转向荆婉儿。
再过一个时辰天都快亮了,裴谈这一进宫前后耗费了三个时辰不止,如果荆婉儿一直在这里等,她该等了多久。
而桌上的茶水,分明还是热的。
荆婉儿不由抿起嘴,细笑了一笑:“大人冒夜进宫,必有要紧事。大人今日一整日,都有些心神不宁。”
荆婉儿见过裴谈,面对生死握剑的手都很稳,她实在不解裴谈现在是遇到了什么,这样的心情促使她在裴谈进宫后,那种担心便更加重了,所以她不自禁地,一直在这间书房等到此刻。
裴谈看着少女清秀的脸孔,半晌,有些迫使自己将目光移开了。
荆婉儿反应过来,立即上前提起茶壶,先为裴谈倒了一杯清茶。
臣子进宫觐见,等闲是三拜九叩,战战兢兢地聆听君意,所以,一口水是别想喝上的。
裴谈走了这好几个时辰,肉体凡胎的,定是口干腹饥精神疲累。所以荆婉儿烹好茶在此等他。
裴谈喝了一口就尝到了米,这杯底放着玄米,还飘着枸杞,荆婉儿是在这用茶水直接煮上了清粥。
裴谈放下了茶杯:“你不必做这些的。”
他从没把荆婉儿看做是侍女一流,她做这些,他反倒不习惯。
荆婉儿顿了顿才一笑,“大人是婉儿的恩人,因为有大人婉儿才会站在这里,而不是被宫里抓去。这大理寺人人各司其职,婉儿也只是想做自己能做之事。”
能做之事,便是这深夜之中,为已经奔波一日的裴谈、准备好果腹的茶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