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刺破了长夜。
产婆喜道:“孩子出来了!”
说话时她用襁褓包裹好婴儿,抱到淑妃脸旁边,“恭喜娘娘,是个皇子。”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整座蘅皋宫顿时响起一声接一声的道喜,伶俐的小宫女早说起了一串的吉祥话。
听说是皇子,淑妃心中甚喜,精神大振,生产的脱力都好了大半。她轻声道:“都起吧。今晚你们都出了力,都重赏。”
“谢娘娘。”
众仆从纷纷起身,淑妃顺口叫道:“秋月,去开库房。”
“秋月。”
“秋月?”
淑妃叫了几声,没见人来。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产婆从善如流,“秋月先前去叫了江娘子,冒雨夜行,许是回去换衣服。免得着凉,过了病气给娘娘。”
淑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提起这茬,她就想起这场生产,承了“江娘子”的恩。否则自己这一大一小,怕是一个都保不住。
淑妃问:“江娘子人呢?本宫重重有赏。”
宫女道:“江娘子累坏了,在东次间里休息。”
产婆想起小娘子推胎位的那本事,还有些胆寒哩。遂赔笑道:“可不是,江娘子出了大力,耗费元气,眨眼功夫仿佛人都老了几岁。”
淑妃听了心中更加感激,“你们好生伺候,不许怠慢了。”
“遵命。”
蘅皋宫的小黄门,撑着伞冒雨去报喜讯,回来时,整个人都浇透了,那伞边沿都被雨水打出几个窟窿,他就站在阶前,也不敢湿哒哒走进去扰了淑妃,回禀道:“圣上龙颜大悦。本要亲自过来。可雨太大,又是深夜,抬轿的不好走,恐怕跌了圣人,待雨小方来。”
淑妃一一听着,沉吟道:“没有别的话了?”
小黄门想了一想,摇摇头,“没有了。”
淑妃心中顿时一声冷笑。可她不动声色,“拿了赏银,下去吧。”
孩子被产婆抱走,早就由专门的奶娘接手去照顾,放到了另外的房间里,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奶奶的哭声。比之之前的人仰马翻,怕胎死腹中,怕大小不保,蘅皋宫安静了许多,只有几个宫女,还在用热水擦洗桌椅床柱,换各种尘幔遮帘,齐刷刷都换了新的。
除了哗哗雨声,蘅皋宫内就听见脚步声、拧手巾的水声,宫女们训练有素,即便洒扫,噪音都是极小的。规律得让人昏昏欲睡。
淑妃仰面看着床幔,测过身,盯着桌上的烛火,发了一会子怔。
这就是她仰仗的“相公”。何其可笑。
厌恶她怀胎丑陋,暗中吩咐保小弃大,她在鬼门关踏了一圈生下孩子,到头来他连个封赏都没有给,何其敷衍,何其凉薄。
她这样在后宫争,到底争到了什么。
产后母体本就虚弱,容易忧思多虑,现实又与淑妃的期待相差太大,她不免想得深了。
蘅皋宫主殿,淑妃正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