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筝也惊到了,据淑妃所言,这只宫女恶鬼,就是被埋在蘅皋宫数年的那具女尸所化。
“我们超度的宫女怨鬼,竟然不曾投胎,也不曾消怨,反而变成厉鬼放了上来?”纪筝忍不住痛骂,“地府一干尸位素餐,吃干饭的吗?”
崔惊樾苦笑道:“泰山之门崩裂而塌,看来不只是鬼怪逃逸那么简单。”
鬼物异变。也是副作用之一。
“你的手……”纪筝看他右手血已干涸,但稍微动一动,又会涌出新的血来,往下滴落。
伤得不轻。
崔惊樾下意识将右手藏在身后,笑道:“小伤。”
纪筝深吸一口气,探出手,摸到他手臂,轻轻一带,就将他的手带了出来。
她捧着他的手,凑近细看,灯火血色,满地狼藉。尸臭和血腥雨腥混作一处。
只有他们彼此是清醒的、活着的。
炽热的。
飘摇的灯火下,对崔惊樾来说,她的脸,忽然触手可及。
仿佛他动一动手指,就能触碰到她的眼睫。
“小师姐……”
崔惊樾整个人的温度都攀升到了最高点。只想瑟缩。逃离。
“别动。”纪筝稍用力,固定住他的手,施了止血咒,而后撕下自己的发带,替他一圈圈缠手包扎好。
发带冰凉,让崔惊樾的温度稍降,可丝绸发带那又冷又痒的触感,若有似无沾带的发间冷香,却让他的心,腾地一把火似的又烧起来。
他几乎无地自容了。
好在这时,纪筝松开了他的手。
脱离时,由于凑得太近,纪筝的嘴角,不小心擦过他的虎口。
有如温柔的吻。
崔惊樾猛地一缩手。
像被豺狼虎豹咬了。
不觉得疼,只觉得心上发痒。被什么挠过了。
纪筝拖着脚步往外走,语带歉意,“多谢你救我。此间事了,三清观会尽全力,替你医治好伤手。”
话锋一出,崔惊樾疾步抓住纪筝,不顾右手疼痛,含着泪意道:“小师姐,非要这么生分吗?”
小师姐的意思,他听懂了。
除了挡刀的恩情,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纪筝没回身,“不生分又如何?你看看天上。”
崔惊樾不用看,知道师父师叔还在血战。
纪筝不无讥讽地道:“师父都殊死一战了,徒弟难道还能相亲和睦吗?”
注定……
崔惊樾抢白,抓着纪筝的手更用力,用力到包扎好的伤口崩裂,血从白色的发带里,点点滴滴涌出。
“如何不能?本就是误会。”
“误会?”
纪筝又想叹,又想笑。
她的目光绵延,伸至昏迷的淑妃,发丝打结沾血,不成人样;又看向襁褓里黄红的半个孩子,自己心中复杂。
强招的孩子,到底留不住。
活过了生产关,逃不过恶鬼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