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伽垂眸,“万人坑。”
“他用无数人的血,在里面设置法阵,写满了你的名字。”
纪筝哽住,“别再说了。”
那伽于是沉默,连叹气都憋回了胸腔。
无数人的冤魂,才构成了会吃人的月迷津。
这些死去的冤魂,害怕行凶又煞气十足的凤主,才会为凤主所用,替他做了不少毁尸灭迹的事。
“不过凤主不算白干。”那伽还记得,阎王说起万人坑时,放下茶杯盖发出的清脆声音,还有阎王有些好笑的语气,“要不是这法阵,这辈子,纪筝见了他还得杀他。哪能当大哥,还有几分敬重?”
卿回、纪筝。
都只是凤主满足征服欲的工具人。
这些腌臜事,那伽不会再提。就是纪筝问,他也会守口如瓶。
她不需要背负不属于她的罪责。
那伽生起火堆,柴火劈叭,时而爆裂。火光照亮了他们冷峻的脸颊。
方才经过瀑布,纪筝头发上潮了一片,那伽替她擦头发,动作温柔。手指安抚似的,梳过纪筝的头皮,纪筝感到身体放松,渐渐软了下来。不由自主更往他怀里靠了点。
那伽忽地抱紧她,紧紧贴着,“别靠太近。”
他的呼吸乱了。
纪筝发现后腰炙烫的触感时,登时脸上温度攀升,能煮熟一个鸡蛋。她想欲盖弥彰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可没什么经验,木木讷讷说不出一句话。
那伽贴着她的颈项,呼吸发沉,一声接一声,仿佛在极力忍耐什么。
在他的呼吸声里,纪筝听出种异样的情绪,不只是勃发的欲望。
还有悲伤。
简直要把人完全压倒、吞噬掉的悲伤。
纪筝共情似的,顾不上后腰的危险,反去寻找那伽的手,反握住他的手,“那伽,你怎么了?在地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那伽呼吸一滞。
此刻,纪筝的手覆盖住一小部分他的手。从少年角度看去,就像纪筝主动邀请他,拥抱自己,紧紧相互依存
此刻,他所有的触感,都来自于她。他此生,就像为了她而生。
愿随她生,愿替她死。
生生逆旅,她是引渡他的船。
该下船时,送她上岸,他无悔。
溺水,他甘之如饴。
那伽的眼眶里有什么几欲打转,被他憋了回去。
轻微的哭腔,被他伪装成情动的沙哑,“可以吗?”
暧昧的气氛里,纪筝忽然懂了他的意思。
很小声地“嗯”了声,点了点头。
纪筝也是受卿回记忆冲击,需要强烈确认点什么,来确认自己鲜活地活着。
身体被慢慢放平在石床上。
目光里最后看到人,是少年俯下头颅。
埋入向往之处,神情却饱含悲伤。
而后,纪筝的眼帘里便是洞府的石顶,嶙峋狰狞的石柱,透明的水滴顺着石柱的纹理,一滴滴滑落,经年累月水滴石穿,落在山洞里,发出规律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