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转账里头四位数的数字,上了公交后按下了“转回”键。
而后,慢条斯理地上滑聊天记录,两人最新一条消息是她让他拿自个儿落在教室的作业,他回了个“好”,再往前是他几天前发的一条信息,问她:我领带是不是在你那儿。
她三天没回复。
靳译肯和她就这么个关系。
她是一个月里头每隔五天就得进办公室听一趟训,每一趟训都值得被挂在校论坛讨论三天三夜的问题生。他是那五趟里两趟都能赶上巧儿,替学校领了奖争了脸,大广播通报,公众号表彰,名字都镶金边儿的资优生。人长挺帅,浑身透着早熟男生的聪明劲儿,是老师心头的宠儿,也是白艾庭摆在台面上喜欢了两年的人。
两人在校内从不搭话,排名一个在头一个在尾,班级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人前碰上面的次数也不超过十次,但在校外,龙七的每一顿晚饭几乎都是跟他吃的。
白艾庭不知道。
没人知道。
他还去龙七家客厅待过,龙信义同样不知道。
准确来说去的是龙信义家的客厅。
落过不少东西,外套也忘过,耳机也丢过,门禁卡也掉过,但龙信义这人特别钝,到现在都没起疑过一次。
制服领带也是那时候落下的。
……
撤出聊天框,给刚看中的一套公寓的中介打电话,问对方能否这会儿就带着去看房,得到肯定答案后,又想了想,给下午留了联系方式的化妆师姐姐发信息,问她的工作室双休日需不需要模特拍妆面,她可以去,薪资按小时算,会打个折。
她压根就没和什么编辑姐姐约饭。
随后的整个双休日就在忙碌的试妆模特工作中度过,她在这期间还雷厉风行地把房给看了,最后选中学校三条街外一老旧小区的50平小公寓,环境一般,但便宜,可短租,她算了算卡内“余粮”,觉得能撑一段日子,定了。
这事儿她没跟她妈说,但跟舅妈说了一嘴,舅妈知道龙信义干的那档子事性质恶劣,没拿出个解决方案之前也没底气叫她回来住,更没底气把状告到她妈那儿,租房往外住的事儿也就默认了,还给她转了一笔生活费,让她在外头住几天新鲜新鲜。她寻思舅妈是想打个温情战,看她什么时候熬不住了什么时候回去,到时候事儿也能悄无声息翻篇。
她不,所以她把生活费也给“转回”了。
她虽然寄居在龙信义家,但从来不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那一茬的,龙信义的学费是龙梓怡出的,每月的生活费也按时按点转到舅妈账上,龙七就跟在龙信义家租了个房间一样,日子过得有底气有脾气。龙信义对她这种生活羡慕了去了,他觉着只要她开口,龙梓怡仿佛什么都能满足她,就比如不愿意上晚自习这回事。
但龙七认为,“尽量满足”,有时候跟“放任不管”搭点边儿。
一个双休日过去,周一早晨,校园广播点名批评不守校规的学生,主任的播音腔大嗓门儿在教学楼每一处墙壁之间回荡。
龙七在睡觉。
班主任在小组间踱步巡视,广播内厉声提到“龙七”二字时,他刻意用指骨节敲响她的桌面,她才睁开困倦的眼,手掌还撑着下巴,撑得脸都留了印子。
昨儿跟着化妆师姐姐做了一个品牌活动,她当模特,在商场里笔挺着腰坐了四个小时让人上妆,为了显精神还喝了两大杯咖啡,导致一整晚没睡着。
班主任走后,后座有男生叽叽咕咕聊着天,隐约提到她名字,她重新坐起来往回睨,是一个胖子和两个矮瘦男生,胖子男表情颇为得意,但是另一人发现她后立刻推搡旁边的人,三个人收声敛色。
广播结束,班里人纷纷准备去考场参加每月一次的模拟考,一时间桌椅碰撞声和理书声埋没男生们的对话,龙七收回视线。隔壁排的女生互相谈论:“你去哪个考场?”
“我就在隔壁班。”
“我是1班考场。”
“好紧张呀,这次月考成绩决定下半学期的分班啊,好怕考不好被分去差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