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这人怎么这么倔啊,”她不搭理我,自顾自说,“我以为你很好追的时候,满脑子我只想跟你睡上一觉就走人,当我发现你这男人对前任挺深情,对其他女孩子又特么坏得出水的时候,我就觉得必须把你追到手,正经男女朋友那种,好好让你受受爱情的毒打,然后给你栓我身边栓紧了,谁都不能碰。”
当晚她跟着我回了朗竹公馆。
真不是我带的,我以为她跟车,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绕着车尾到她车旁,敲了敲她的车窗,她一副惊了的样子,说不是吧你也住这儿啊,我说你别逗了,她攀着车窗说真没逗,她家也在这儿,三年前就搬来了。
然后说:“这怎么办啊,这不是老天非把你撮合到我身边吗?”
后来我发现这姑娘在我眼里和别人眼里两个样儿,她能缠着我说半小时骚话不带喘,上了镜头却是一脸不谙世事天真无邪,跟刚提出水的雪梨一样,人夸她一句漂亮,她都能演个十秒钟层次递进的羞涩脸红,这在姑娘里算格外有趣的,比舒萌厉害一点。
很久不见舒萌了。
回国免不了就是一个喝,但他们也都知道我回国的原因是什么,我爸妈离婚的事儿在他们长辈圈里等同7级地震,所以这方面收敛许多。我订的项链我妈挺喜欢,陪她忙了一阵后才跟廖寺彭他们打上一场球,廖寺彭说他跟舒萌打算在不丹结婚,毕业就结,我说挺好的,拉开了啤酒罐的环。
“她人呢?”
“跟她姐妹喝茶去了,晚会儿说要组个火锅局,”廖寺彭说完,特地补充,“就周妲那一帮。”
完事又说,他觉得周妲不错,邬嘉葵也不错。
邬嘉葵缠我的事儿他们多少听到点风声,他拿走一罐啤酒罐,拉开环仰头喝,默了会儿,说行了,靳译肯,三年够了,你已经熬坏一个白艾庭了,好好珍惜新来的吧。
“她想熬是她的事,熬成什么样也是她的选择,我没义务给别人的人生担责。”
“但你想过吗,龙七也没义务给你的人生担责。”
“那我的苦也是自己吃。”
我说。
意思是你他妈管我。
彭子点头:“说真的龙七也挺狠,跟你分手就算了,连带着跟我们的关系也断得干干净净,伤萌萌心了,她都觉得她是你的附属品。”
我没说话,我心里知道,她就是把我摸透了才这么干的。
“不浪费吗,三年呢。你没想过去找她?”彭子叹息。
找过,第一年的时候隔月就往国内飞,悄悄去她学校门口等过几回,没等上,第二年的时候才知道她压根连录取的学校都给我瞒报了,当时同时录取她的戏剧学院有三所,她去了另外两所的其中之一。人也早从她表哥那儿搬走了,还给司柏林提前打了招呼,半点消息不给我漏。
我TM连续一周给那狗人转账都TM一条消息不漏给我,先来后到的原则严密得一逼,绝交也不说。
第三年我就佛了,被现实捶打服了,就这么着吧。
打完球回去,邬嘉葵在家门口等我,她坐在行李箱上晃着腿,说要去东京拍广告,一去三周,担心我想她,过来给我个机会干点坏事。
我想起曾经有个早上,也是飞东京之前,我真对一个人干了坏事,事后的余温我到现在还记得,邬嘉葵不会知道她说出那句自以为撩人的话后,我脑袋里想的是谁。我说这样吧,我送你去机场。
妞觉得我怂了,妞又觉得我是松懈了,她品了一路,问我这算什么,我说这算人道主义接送,不载上你我也得沿着这条路吃火锅去。
“有女孩吗?”
“挺多的。”
到机场出发层,邬嘉葵下了车,把着车窗告诉我:“行吧,你去吧,我一点都不生气。”
走时踹了一脚车门。
挺烈的。
路上接了舒萌电话,让我经过便利店买根数据线,她要用。我在一大学门口找了一家,拿了一根后又拿了两罐牛奶,我估计舒萌这次是冲我来,得先填点缓冲的,结果走去柜台买单的时候停了一下。说起来不夸张,那会儿是真僵住了,我日日夜夜想她三年,构建过无数次再见她时的场景,都不如这一次来得平静又猝不及防,她瘦瘦一个人,正站在柜台前买泡面和吐司,一手扫码一手拿着装生理用品的黑袋子,嘴里还叼着本薄册子,猜是练习用的剧本。
门口那个大学的学生进进出出,我才看清校门上的大金字是所戏剧学院。
她看着不太精神,身子靠着柜台,脖颈却仍然挺直。她小时候练过芭蕾,脖子被她妈用戒尺打过,打得她不敢松,紧着紧着就习惯了,皮肤还是白,睫毛很长,垂着,拿东西的劲道柔柔绵绵的,我推算了下,推出来这几天是她的生理期。
她拿上泡面后坐到橱窗边,但我记得她以前不吃这,买完单出门,拎着东西隔着玻璃看她。她把册子放桌上,把泡面往边上一挪,过会儿,低着头,开始有小幅度的肢体动作。
我刚看三秒就看出她在做“吃泡面”的无实物表演练习,做得那么认真,对站在外头的我毫无察觉,我看着她细得快见骨的肩膀和手腕,只想TM的拉着她去吃口饭。
这时候她发现我了,在她的“勺子”卷起“面条”往嘴里递的时候,紧接着的一个动作特别妙,她估计也怔了,但还沉浸在情绪里,手上一抖,像是刚咬断的“面条”掉进了“汤”里,“汤汁”溅到了她的下巴。
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