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嬷。”
江馥恬然自若的面容倏地掠过一抹异色,眼底爬上了几分戒备。
“这样的话休再宣之于口,切记。”
福嬷闻言,身形微微一颤,随即胡乱地抹掉脸上的眼泪,自责道:“小姐教训的是,是老奴一时糊涂,胡言乱语了。”
小姐这一生都将护国公府的荣辱兴衰,视为己任,就连一句会对府上带来是非的话,都不曾说过。
是自己一时大意,差点惹小姐生气。
江馥何尝不知嬷嬷是一心为自己心疼不平,可是事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说什么都是枉然。
于是放缓了语气的道:
“你我主仆一场,我亦知你全心全意待我。此后,你若想回乡去,我自会备下使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银钱。至于护国公府,你还是不要回去了。”
江馥话落之时,似有轻微的叹息,只可惜嬷嬷满心都是焦急,未曾察觉。
护国公府,那是江馥身在上京,除却定安侯府之外的另一座牢笼。
金碧辉煌,雕梁画栋。
却与这里一般无二,从未让她感受到过丝毫温暖。
而且那里的人,何尝不是终日浸在各种谋算当中,如同虎狼,稍微松懈就会被啃咬得体无完肤,甚至丧命。
所以,她希望唯一给过她温情的人,可以有一个好的结果。
因为那将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在她死后,还会记得有她这样一个,曾来过这世间的人。
“小姐,您又何苦说这样的话,来撕老奴的心呢?”福嬷早已泪流满面,用力按压着自己的胸口,仿佛真有千万把利刃在心头翻搅。
江馥虚弱的一笑,伸出那苍白到没有什么生气的手,慢慢的拉住嬷嬷那满是老茧,粗糙的手。
““嬷嬷,还好这些年有你在我身边。”
“小姐……”嬷嬷闻言,泪水再次决堤。
门声响动,咿呀一声,很是缓慢,仿佛带着心虚和胆怯。
“长姐。”江妼身着一袭靛蓝锦缎长裙,色调沉稳而不失雅致,领口一圈洁白如云的貂绒轻轻环绕,将她那张粉嫩的脸庞映衬得愈发娇美。
江妼小心地迈着步子,手中提了一个食盒,素白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提手,脸上竟是少有的乖巧。
“六小姐来啦,您快坐,老奴这就去给六小姐倒杯热茶来。”福嬷忙不迭地用衣袖拭去眼角未干的痕迹,匆匆退下。
江妼却怔怔地站在床下,望着靠坐在床头的那个最疼爱自己的长姐,脚下犹如生了根一样,再迈不动一步。
江馥的目光带着温婉的笑意,从她进来便开始自上到下地细细审视着妹妹今日的穿着。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那精工细雕的食盒上,目光也随之一黯。
“妼儿,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