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的傍晚,叶琉璃急匆匆地赶到大将军府。
“将军,药铺的伙计收到信儿了,惜云今日一早已到碎叶城了。”
叶琉璃推门进来,看见谢珩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衫,面色疲惫,眼下一片青黑。
谢珩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知道了。冷先生也在药铺吧?”
叶琉璃有些纳闷,这人不是对惜云望眼欲穿吗?怎么反应如此平淡。
她哪里知道,谢珩早就派人盯着碎叶城外的一举一动,昨晚一听说有萧国皇族车驾在二十里外,他便连夜在城外的树林中守了一晚。
子时的更鼓声远远传来,寒气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积雪未消的枝桠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不时有冰凉的雪水滴落。他一动不动地守在那里,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春寒料峭的黑夜漫长,却比不上这四个月的煎熬。他抚摸着颈间的那一道灰白的伤痕,是她用剑簪最后留给他的印记。
从子时到寅时,他数着远处的更声。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远处终于传来马蹄声。
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官道的方向。朦胧的晨光中,一支车队渐渐清晰。
铃声清脆,马蹄轻快。几名骑马的侍卫身后,青色帷帘在晨风中轻轻摇曳,车帘被风掀起一角。
他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
虽然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张侧脸,可他的心里却像涌入了一汪甘泉。四个月不见,她似乎圆润了些,眉眼间却比从前更添了几分柔和。
马车从树丛前驶过时,他闻到了熟悉的梅香。
“云儿,你明明还像从前一样喜欢梅花,居然骗我失忆了。”他在心中呢喃,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
“碎叶城快到了吗?”她突然掀起车帘看向前方。
“禀公主,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谢珩心中一滞,分明看见她弯月般的眉毛微蹙了一下。
明明是他让叶琉璃写信以方达的名义骗她来的,可她立刻日夜兼程地赶往北境,她真的就这么担心方达吗?
心中立刻涌起一股酸涩的苦味,他的头发上和眉毛上都覆上了一层白霜,神情复杂地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
半个时辰后,惜云一下马车就火急火燎地赶到方达的营帐。
一进门就看见方达手臂上缠着白纱躺在榻上。她惊呼出声:“达哥,你怎么样?”
“云儿!你怎么来了?”方达又惊又喜,倏然起身,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你别起来!”她一脸心疼,小心地把他扶下,额头因担忧而微微皱起。
方达望着她清丽的侧脸,心中一暖。阳光透过帐帘照进来,为她勾勒出一圈金边。
“别动。”惜云蹙眉看着他手臂上的伤,轻轻拆开纱布。方达由着她忙碌,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脸。
“我没事。你有了身子,怎么还这么远赶来看我?”他心潮澎湃,仔细打量她。
她脸色红润泛光,想来在秦家被照顾得很好。肚子看着要显怀了,宽大的锦袍套在身上,偶尔弯腰才看得出腰身比从前粗了许多。
“云儿,你真的是来看我的吗?”方达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一接到叶姐姐的信就赶过来了,她说你受了重伤,还中了剧毒。”惜云脸上满是担忧。
“哪有那么夸张?她就是大惊小怪,不过一点儿轻伤,本来过几日就准备回去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