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嫦曦话里话外都透着古怪,陈老夫人端着盏碗的右手便一抖,热茶泼在了身上。冬枝吓了一跳,赶紧拿帕子去给她擦拭,却被摆手制止了:“安哥儿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话不能乱说的。柔姐儿还是未定亲的姑娘家,要是传出去了,她还活不活?”
“祖母,我绝无半句虚言。”
周嫦曦咬了咬唇:“……霜姐儿也看见了,您不信的话,可以唤她过来。”她在靖王府都觉得丢人现眼够了。
陈宛霜本来就在外面站着,听见嫂子的话挑帘子就进来了:“祖母,我确实可以做证。四妹妹和小爵爷在凉亭里嬉笑不止,不仅我看到了,许多世家的公子和小姐都看到了……”她顿了顿,“嫂嫂还让丫头去唤四妹妹过来我们身边,四妹妹的性子……祖母也是了解的。怎么可能就范呢。”陈宛柔简直是无耻至极了,她不能让嫂嫂受委屈。
兰香这时候从周嫦曦的身后站出来,跪在了陈老夫人的面前:“老夫人,当时是奴婢传的信,奴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四小姐打发走了。”
“作孽啊……”
陈老夫人只觉得头脑晕眩,她看了陈宛柔十几年,一直以为是柳姨娘把好好的一个孩子带偏了。这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也错了。她只是以为,陈宛柔小女子心性,除了狭隘些,没有大的毛病。实则非也,她胆大妄为,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前途。整个陈家都被用作了垫脚石。
陈老夫人又想起陈宛柔不愿意嫁给孙举人……一刹间明白了。她在靖王妃如此胡来,是算计准了要嫁给吴文璟!
混账玩意儿!
许嚒嚒看陈老夫人的神色不对,赶忙去搀扶她:“老夫人,您年岁大了,不能动气了。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老奴让人去请侯爷、侯夫人和二夫人过来处理吧?”
“好。”
陈老夫人像是苍老了好几岁,摆手让杏香起来。人老了,就是要服老,这一刻。她真的感觉有心无力了。
许嚒嚒摆手让茉莉去请人,她则扶着陈老夫人进去内室换衣服。
陈汝正在上林苑陪着王氏用晚膳,夫妻俩是一起过来的留春馆。随后赵氏也到了。陈老夫人几句话就讲明了事情。
陈汝气的拍案而起,“母亲,我让这就派人出去寻她。您别急,燕京城统共就那么大的地方,一定能找到的。”
陈老夫人“唉”了一声,找到又怎么样呢。陈宛柔无论还是不是清白之身,她这一辈子也毁了啊。
王氏坐在一旁,口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没有。按理说,陈宛柔是大房的人,出事了也应该她出来担责任。但陈宛柔多特殊啊,以前是柳姨娘亲自养的,后来又是老夫人。好像记在她名下养着,委屈了一般。
现在也刚好,她这个做嫡母的,反落了个悠闲。
王氏不说话,赵氏更是不说话。她端起茶盏喝茶,甚至还有点同情陈老夫人。费心费力的,教了这个白眼儿狼出来。不知道报恩还罢了,临了还反嘴咬了一口。
陈汝见母亲没有异议,便大步往外走。谁料到,外面传来了丫头的通禀,说是四小姐回来了。满屋子的人都愣了愣。
陈汝大踏步出去,看到了站在庑廊上的陈宛柔,她打扮的花枝招展,还笑眯眯地。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父亲安好。”
陈宛柔屈身行礼,“我在靖王府和吴家小爵爷一见如故,不自觉便忘了情,便去了茶楼坐一坐。倒是忘记了二嫂嫂和三姐姐,是我的错处。”她算准了周嫦曦和陈宛霜回来的时间,也算准了她们会如何和祖母、父亲说……
她就是要让她们说,利用她们的渲染,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祖母和父亲不是一直想要她嫁给穷举人吗?她偏不!好容易又见到了吴文璟,正愁没有法子呢,天赐的好机会怎能错过。这也是她今日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和吴文璟有说有笑的不假,但赏花宴上,大家见了相熟的人不都要寒暄几句吗?她不过是热情了些。去茶楼喝茶更不假。除了这些,俩人却也没做过别的。吴文璟对她不如以前上心了,能感觉得到。
想到这里,陈宛柔又觉得心酸。但是她有什么办法呢?不想嫁给穷举人,就只能牢牢抓住吴文璟不放了。外祖母说得对,她只有这一条道走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陈汝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你还要不要点脸,当着我,说出了这种话?”他一个粗人,都觉得臊的慌。
父亲的耳光打下来,陈宛柔反而心里安定了。父亲打了她,证明相信了她和吴文璟有私。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陈宛柔捂着脸顺势跪下了,“父亲,我和吴小爵爷是真心相爱的。”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声音又清脆。屋里屋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陈老夫人坐都坐不住了,让许嚒嚒出去把父女俩唤进来说话。老大也是气急了,女儿那么大了,怎么能说打就打呢。还当着满院子的仆从。
陈汝很快就进来了,身后跟着委委屈屈的陈宛柔。她一进来,扑通就跪下了,跪趴着去了陈老夫人面前:“祖母,您一定要为孙女儿做主。”
王氏扭过脸去,一眼都不想看陈宛柔。这样的行径和柳姨娘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