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凯,我男朋友。”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阿静笑起来,嘴角露出一颗小虎牙:“从小就认识了,他住在五单元,就是隔壁那栋楼,小时候我常常被学校的同学欺负,他就帮我打架,有时我爸喝醉了,他会带我躲到外面去,还会给我买吃的。”
莫知点头,认真听她说,“那时学校有好多女生喜欢他的,但他说过,他只喜欢我,因为我是他带大的,呵呵。”阿静脸上染着红晕,“而且,他读书很厉害的,从小到大都是全年级前三,就是家里太穷了,生错了地方。”
莫知仿佛看到了一段青梅竹马的童话故事,但转念想到阿静的职业,心里有所预感,陡然凉了半截,“后来呢?”
“后来……”阿静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茫,“后来我就辍学了,我到处去打工,可是当时年纪太小,只能找到洗盘子之类的活,一个月赚不了什么钱,除去日常开销,连唐凯的学杂费都交不起……”
莫知:“你在供唐凯上学?”
“嗯。”
“那时你多大?”
“十五岁。”
“……你今年多大了?”
阿静又笑:“下个月就十八了。”
莫知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是怎么样的,总之默了一会儿,有那么一会儿,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阿静脸上仍旧那副茫然的表情,回忆说:“我有个初中同学,她妈妈是开夜总会的,见我在找工作,就把我介绍进去,然后很快就开始陪客人了。”
莫知心疼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当时知道那是什么职业吗?”
“知道,小姐嘛,”阿静说:“坐台的,陪吃陪喝陪玩,后来陪睡。”
“……唐凯知道吗?”她艰难地问。
阿静眼帘低垂,“他知道……我第一次出台,回来的时候下身全是血,他就抱着我哭,哭得很伤心,他说以后一定会让我过好日子,一定会永远爱我,疼我……”
“你相信了他的承诺。”
“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从小到大,只有他对我好……”阿静眼眶泛红:“去年他考上了北京的大学,还拿了奖学金回来,我高兴坏了,真的,他说再也不会让我出去做事……可今年开学以后没多久,他就跟我提出了分手,他说他已经喜欢上了别人……”
莫知任她哭了一会儿,轻轻说,“他抛弃了你。”
阿静捂住脸:“他怎么能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时,莫知又听见小蛮咳了一声,便转开话题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想自杀?”
阿静缓缓点头:“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说着,突然紧张道:“那个警察大哥怎么样了?我当时想拉他,可是没有拉住……他不能出事啊,不能为了我这样的人出事……”
莫知说:“柳警官坠楼的时候被晾衣杆挡了几下,捡回来一条命,但医生说他可能会终生瘫痪。如果你想对他说点什么,我们可以帮你转达。”
闻言,阿静下意识抬眸望向摄像机,“我……我想去见他,如果他真的瘫痪了,我愿意当牛做马照顾他一辈子……”
第二天早上,莫知一行人带着阿静来到医院,与柳珂相见,场面一时感人。
后来他们试图寻找唐凯,但对方始终不愿露面,连电话也不接,小蛮只能找到他的母亲,但那位老人病怏怏的,只知道哭,不停地哭,没办法,拍了几个镜头后,小蛮宣布任务完毕,打道回府。
走的时候,在车上接到了阿静的电话,她问莫知,还记不记得廖雪妃。
这个名字在脑海转了一圈,莫知想起两年前做的《未成年人家暴调查》,其中一位当事人就叫廖雪妃。
当年她十三岁的妹妹廖雨妃报警求助,说父母相继过世后,姐姐长年对她进行殴打和虐待,求他们救救她。当时莫知采访了这对姐妹,只记得小雨妃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周围邻居更反映说,廖雪妃从事不正当行业,常常带陌生男子回家,而且,曾经半夜听到她对着妹妹歇斯底里地谩骂。
由于社会人士的广泛关注,小雨妃被送入了孤儿院,并且很快被一对年迈的华侨夫妇领养。
而同时,媒体的介入和报导让廖雪妃声名狼藉,被舆论攻击,几乎成为丧家之犬。
莫知记得自己当时问她:“你为什么对妹妹下那么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