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峨嵋派掌门人世代相传,都是冰清玉洁的女子。……宋青书这种奸人留在本派,可污了周掌门的名头。李师侄、龙师侄,将这家伙送回给武当派去罢!”
…………………
“不!!不!!你们不能如此!!芷若!!芷若!!”
大喊一声终于醒了,身边伸过一双有力的手臂帮他坐起来,“青书,你做恶梦了?”
宋青书用手捂住脸,湿漉漉的满是冷汗,低声道,“是,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隔壁房间起了动静,是牛婶起身点灯的声音,过一会儿走过来敲敲门,“我端了点热水来。”
张无忌起身开了门让她进来。
牛婶照顾宋青书这么久,照顾出了点感情,进来时就有些心疼,“宋公子可是有好久没有闹这毛病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我想着天气凉,给你从厨房的灶上舀盆温水来擦脸,别用屋里的冷水洗,太冷,激得清醒过来后半夜就不好睡了。”
十分熟练的拧了一把温热的手巾,给他满头满脸的擦了一遍,将脸上的眼泪和冷汗都擦得干干净净。
宋青书这才抬起头来,“我没事,牛婶你回去睡吧,多谢你了。”
牛婶答应了出去,“那我睡去了,谢什么,总这么客气,我在这里不就是专为了照顾你的吗。”又对张无忌道,“教主有事就喊我一声。”
张无忌等她出去后,又从水盆里捞出手巾,拧拧干拿过来,“你身上也擦擦吧,我看背心上冷汗都把衣服粘住了。”
宋青书木然坐着,任张无忌帮他解开衣服擦拭。刚才的梦中还在一心想要杀的人正忙着贴身照顾他,这情景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等张无忌大概帮他擦好,吹熄了桌上的烛火又再躺上床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要谢一声,“麻烦你了。”
“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张无忌又躺在黑暗里问,“你方才梦到什么了,喊那么大声?刚到濠州的那两个月,牛婶说你几乎每晚都被噩梦惊醒,我就给你配了凝神丸,其实那是治标不治本的,我当时就应该多来陪陪你才是。”张无忌说着在黑暗中翻个身,面对着宋青书,凝神看着他的侧脸。
一片黑暗中,十分费力也只能隐约看见他秀挺的脸颊轮廓。
“还能梦到什么,我喊那么大声你不都听见了。”
宋青书语意里带了点自嘲,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无端有些放松,忽然想要多说两句平时不会出口的话。
“张教主,在你们的眼中我是个败类吧?跳梁小丑之类的角色?自己掂不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冒冒然的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定要看上了峨嵋派的掌门人!干了那么多坏事,甚至为她‘送了命’人家也不多理睬,我死还是活在她的眼中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呵,我这样的人,被二师叔打死那也是活该吧!”
张无忌不答,主要是不想说谎话骗他,以宋青书那时的行径看,说他是个败类,真一点都不为过。
心中怜惜,把手从宋青书头颈下面伸过去,轻轻搂住他的肩头,再帮他把被子拉上来一点,“睡吧,我不该问你这个,深更半夜,你说多恐怕就要睡不着了。”
宋青书顿了一顿,张无忌感觉他是在黑暗中苦笑了一下,接着幽然道,“我也不想的,只是开始的时候一次不慎,一步踏错,后面就一步步错了下去,越陷越深,没有办法回头了。只是我虽然死有余辜,但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她,也没有对不起峨嵋派,我在少林派举办的武林大会上受了重伤也是因为代峨嵋派出战,可她们最后却…………”
张无忌把手搂紧一点,他记得当时宋青书是被峨嵋派连着担架一起扔回来的。
峨嵋派自灭绝师太以下,行事都有些蛮不讲理,手段狠辣,当初五大派围剿光明顶时,峨嵋门下虽多是女子,但所杀明教教徒一点不比其余四派少。
张无忌看得多了,已经有些习惯,当时并没有多想,况且他们也确实需要带宋青书回武当给张三丰处置,峨嵋派愿意主动把他交出来,也省去了一番麻烦。
现在揽着身边摸起来还是十分瘦弱的身形,他也觉得峨嵋派此事做得不好了。
这是个十分浅显的道理:你若是嫌弃宋青书是个奸人,怕他会污了峨嵋派的名头,那开始的时候就别收他入门。已经收了他做峨嵋弟子,又等他为峨嵋派出了力,被打成废人一个时才说这话可也确实是太不厚道了。
轻声安慰宋青书道,“峨嵋,武当素有渊源,当时二师伯他们去向峨嵋派要人,峨嵋派自然不能不给。”
宋青书淡淡道,“我那时候醒着,什么都听得到,二师伯他们并没有先开口向峨嵋派要我。”
…………………
峨嵋派弟子们的住处被安排在濠州城里的驿馆之里。
明教的总坛远在光明顶,而近二年上至教主,下至光明左右使,五行旗,五散人主要都在中原地方活动,最近又是长期滞留在了濠州,所以就将濠州城中的驿馆好生装饰修缮了一番,充作临时的总舵。
张无忌没想到厚土旗的掌旗使颜垣对峨嵋派这么敬重,竟然将他们这次来的十余人系数安排进了驿馆,掌门人周芷若的住处更是跟自己一院之隔,那里本是赵敏的房间,竟被颜垣擅自收拾了一下就把周芷若招待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