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掀起来,是春兰的声音,“姑娘,成嬷嬷给您送冬衣和年货来了呢。”
“你去收着就好,嬷嬷呢,天冷,给嫲嬷捧杯热茶烤烤火。”
“多谢姑娘恩曲,奴婢一点不冷。”
成嬷嬷身上穿了厚厚的袄子,鼻头因着吹风有些红,头上戴了绒布的雪帽,整个人似棕子般的存在,看到柳玉研便弯腰行礼,被柳玉研抢先出声令春兰扶住,“嬷嬷别客气,你是娘亲身边的老人儿了,玉儿也要尊敬几分的,给嬷嬷看坐。”
搬了个小杌子,屋子里虽然不似在府里的那种暖和,但却也升了两个炭盆的,比起外头冰天雪地可是好多了,手里捧了滚烫的茶,往嘴里啜了两口,身上心里都有了暖气,成嬷嬷轻笑道,“姑娘看着气色却是好,老奴回去说了,夫人也能放心了。”
“娘亲和爹爹还有言哥儿都还好吗?”
“家里都好呢,夫人只让姑娘万事无需掂记。”成嬷嬷眸底怜惜一闪而过,本是千娇百嫩养出来的娇客,却得在这庵里清灯木鱼的吃苦受罪,连过年都不能回家,这老太太也恁狠心了些,但转而一想又有些庆幸,幸好姑娘只在这里住上一年。
问了一些府中的情形,得知家里自己惦念的那些人一切安好柳玉研便放了心。
又过了半盏茶功夫成嬷嬷起身告辞,柳玉研命春兰去送她。
自个则站到了小花厅的门前,双眸遥遥望着院中几株苍劲的梅树发呆。
娘亲竟然想订下周府的周贺远……
前世里她曾费尽心思的请了他给儿子把过脉。
他却只是站在屋子里看了一眼还不曾完全断气的儿子便拒绝了。
任由着她如论的哀求哭泣都没能让他扭回头看一眼。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
他是大夫不是神仙,而且他只是一个大夫,医的是病。
那时侯她不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两世为人,她终于想明白了。
他当时就发觉她的儿子不是生病而是人为,所以才有这么一句话。
芝兰玉树,温润如玉,永远的一袭淡雅蓝衫。有双看淡或是看透生死漠然的双眸。
这是她记忆里关于周家少爷周贺远的印象。
周家少年二十五岁不曾娶亲,周家的理由是要专心钻研医术。
想不到周府那位优雅睿智淡定的老太太终于等不急要给儿子娶亲了。
真的要嫁给这样一个人?
她抬手在眉心拈了两下,轻轻的吁了口气,似是要把胸口的那口浊气都吐出来。
傍晚时分,大片大片的雪花鹅毛般飘落,打着旋落在地下。
没一会地上树梢上屋檐上都铺满了一层银白。
站在窗前放眼看去,外头柳絮杨花,纷纷扬扬的挂起了一道白茫茫的天幕雪帘。
绵绵的白雪装饰出一个世界——
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触目所及全是白。
秋风呵着冷气走进来,“姑娘,该用晚饭了。”
“外头的雪也不知道要落多久,让你给母亲她们带走的衣裳都交给成嬷嬷了?”随着秋风的搀扶柳玉研落坐在靠背椅上,捧了滚烫的茶往嘴里吸了一口,顿时有股暖洋洋的气息在四肢漫散开来,舒服的她咪了咪眼,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