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三少爷读书的地方在那边。”春兰之前被柳玉研派来给涵哥儿以及言哥儿送过东西,自是知晓其中的路,只一路领了柳玉研摇摇向着柳景涵读书的院子走去,不过盏茶功夫主仆几人便停在院门前,门虚掩,周围没什么人,春兰上前敲了两下门自是没人应,她为难的扭头看向柳玉研,“姑娘?”
“进去看看。”
两女点头应是,柳玉研伸手推了下门,抬脚走进去。院子不算大,但作为小孩子启蒙的地方也称不上小,没什么前后进,只是一拉溜五间的平房,布置的不算精致但胜在自然,偏角里几颗梧桐树下竟搭了葡萄架,再不远处凉亭石椅一应俱全,倒是个好地方,柳玉研暗自点了下头,乌碌碌的眸子转了两下,抬脚向着东边第三个间的房间走去,身侧春兰眨了下眼,一脸的惊奇,姑娘竟然知道三少爷读书的屋子?
柳玉研抿唇轻笑,笑容里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狡黠。
傻姑娘呢。
不是她知道涵哥儿读书的屋子,是只有那个屋子里有动静有声音有人呀。
院子里没人,柳玉研几人畅通无阻的走到了窗下。
里头果然有人说话,不,是在训人——
“柳景涵,你自个说说看,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要污蔑族兄,平日里教你们的都白念了么,好好的不学竟学和人打架,小小年纪便学会撒谎,你可知错?”声音里布满怒气,带着倨高临下的傲然,窗外柳玉研的脚步停下,唇角渐渐抿紧,这样的语气和声调,不用去看她都能猜的到那张脸是如何的一副不屑模样,双手紧紧握住,指节纂的青白——原来,涵哥儿在学堂里连夫子都是看他不起的!
眉头突突的跳,她在用力忍着自己的怒气,她想听听涵哥儿的解释。
果然,屋子里静了一下,她便听到涵哥儿稚嫩却倔强的声音,“回夫子的话,涵哥儿没有撒谎,更没有污蔑族兄,就是他们把强哥儿打哭的,他们要强哥儿的荷包,强哥儿不给,他们便要打强哥儿……”
“住嘴,那你呢,为什么动手?”
“他们,他们说我是杂种,是野孩子……”窗外,柳玉研听到涵哥儿的声音弱了不少,她心头一紧,涵哥儿年龄虽小但却已知晓不少的事,算得上早熟懂事,她猜的到他在学堂里会受到排挤,但却忘了那些孩子的背后是柳府的各个主子,也忘了涵哥儿不过还是个孩子,一样的敏感脆弱……
睫毛轻颤,掩去她所有的情绪,柳玉研屏气凝神听着里头的对话——
“口舌之争,君子动手不动口,这样就可以打架了?”
“是他们先动的手,他们还骂涵哥儿的娘亲,说涵哥儿娘亲短命鬼,还说,还说涵哥儿是克死娘亲,不是涵哥儿的错,不关涵哥儿的事,娘亲是生病……”说到最后涵哥儿的声音里满是哭腔,柳玉研可以想象的得到小家伙一脸泪水又委屈却又倔强伤心难过的样子,她死死的咬紧了唇,涵哥儿……
“我就教了你这些吗,你不会和老师说,为师自会帮你教导他们……”
“……”
身侧春兰两个都有些担心的瞅向柳玉研,满脸的欲言又止。
柳玉研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她想进去用力揪光那所谓夫子的胡子!
她更想推门进去指着那夫子的鼻子问问他。
什么叫为人师表,什么叫端正己身以德育人以品服人?
真真是满嘴的道德理论,却是一肚子的腌臜坏水!
再也听不下去,她抬脚走进了屋子,声音带着几分压抑过后的愤怒,“涵哥儿,五姐姐来接你回去用晚膳。”至于那边面沉似水的所谓夫子柳玉研一眼都没看,她拉了跪在地下一脸泪花的涵哥儿就往外走,这样的夫子不值得涵哥儿去尊敬,他不配!
“原来是柳五姑娘,涵哥儿……”
他本想说涵哥儿犯了错,可话才说一半抬头就对上柳玉研冒火的双眼。
下意识的心头一颤,那样的眼神,好像要吃人,泛着幽幽的绿芒!
滚到舌尖的话咽下去,讪讪一笑,“五姑娘亲自来接三少爷呢,五姑娘慢走。”
“我要是不亲自来接的话,涵哥儿还不知道要跪多久呢。”柳玉研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拿了帕子弯腰温柔的帮着涵哥儿揩去一脸的泪花,眉眼弯成月芽儿,“涵哥儿乖,不哭了,回头五姐姐做你最爱吃的菜……”
“五姐姐,不是涵哥儿先动的手,是他们,他们还说涵哥儿娘亲……”
柳玉研抬头,撞上涵哥儿委屈的乌黑的透亮的双眸,巴巴的瞅着她,似是要寻求那最后的一丝肯定,柳玉研几欲哭出声来,抬眸用力的眨了眼,好半天把眼眶里的泪花逼回去,她伸手揉揉涵哥儿的头发,声音轻柔带着诸般的怜惜和宠溺,“五姐姐知道,我们涵哥儿是最懂事的,不过记得,以后别随便和人打架,但真的有人欺负到你头上,再说你什么克娘亲什么短命鬼野种之类的话,你就给我直接拿板砖往他头上砸,有什么事五姐姐给你兜着!”娘亲没了弟弟她来护,她的弟弟谁也不许欺负!
身后,那满脸讪笑却又被柳玉研的无视弄的几分恼怒的夫子脸一黑。
直接拿板砖?照脑袋砸?
而跟在柳玉研身侧正欲迈门坎的春兰春江两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姑娘,您能不能再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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