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他的悲伤已经经历过一次,第二次就不要那么难过。
他的这几年,也是多得的。
多少兄弟,埋尸战场,成为无定河边骨。
他还有幸,能回家团圆,能再生个女儿。
他说,真有那一日,就让安哥儿和阿妧替我,好好陪伴你一生。
他说,从最初开始,我就知道牺牲是必然的。
既然要有人牺牲,那是我也再正常不过,不要后悔不要怨怼,这是我预想到的后果。
他说,家里交给你,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如此能干,以至于我一直深切记得,我在这家里的唯一作用就是让你开心。
谢谢你。
从来没说过,以后也不好意思说,大概这是唯一一次,你就不要嘲笑我了。
家风巨变,沈云清只偷偷哭了两声。
可是贺长恭的这封信,真的让她控制不住了。
她哭湿了三条帕子,海棠在旁边都跟着哭起来。
贺长恭说,以后的日子,就要你自己安排了。我放心,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保佑你。
我不偷懒,我不用你天天絮叨我,也会保佑你,说到做到。
这辈子我是没做好,欠你太多;下辈子咱们好好的,我等着你一起投胎,绝不先走。
沈云清一边哭一边笑。
这个傻子,都到这时候了,还说得出俏皮话哄自己。
贺长恭说,照顾好自己,帮我和家里人说句对不起。
人生短短几十年,谁都得走这条路,我只是提前走一段时间而已。
不用难过,我没有什么遗憾;过好自己的日子,我就放心了。
乖,听话,快走。
吻你千千万。
信终于看完,沈云清趴在桌上,哭成了傻子。
海棠一边哭一边劝道:“夫人,您别这样,您刚出月子不久,还得给妧姐儿喂奶。您上火,她也跟着上火……”
阿妧向来吃得香睡得香,可是这两天明显惊醒哭闹的时候多了。
沈云清痛哭一场后,眼睛肿得像桃核一样,可是水洗过的眸子,异常清明和坚定。
她缓缓开口道:“海棠,我改变主意了。”
“夫人,您说什么?”海棠心里不安起来。
“帮我准备笔墨,我要给祖母写封信。”沈云清把已经握得湿乎乎的信拿起来道。
这封信,应该是贺长恭写完,托人带出来的。
带信的人也害怕被连累,所以偷偷把信绑了石头投进了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