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三十分钟。”警员说。
林逸人点点头。
赵凯缓缓抬头,双目通红地瞪着林逸人。
小平头,头皮上有几处红色伤痕。衣服还算干净。身体看起来比以前更壮实。
不坏,林逸人想,又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想笑。对其他人已经麻木不仁。
赵凯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握拳像是准备着奋力挥去。
“你在服刑期间,我听说你表现不错,就快可以批准减刑了?”林逸人淡淡地说。
赵凯握着的拳沉了,咬着牙,全身气愤地颤抖。
“干嘛呢!”一个狱警冲上来把赵凯按回位置。
“打闹着玩呢,抱歉。”林逸人在视线在探监室来回晃。
“住到了单人间?”
赵凯反问:“你安排的?”
如果犯人在监狱再闹事犯了错,有时会被罚到单人间面壁。不过赵凯这个住法自然不同,单人住,才能特别照顾。
林逸人不抢这功劳:“周楚。”
“谁?”
“副局长。快晋升了吧。”林逸人无所谓地笑道:“赵臻在和他交往。”
“怎么可能?!”赵凯声音拔高,“昨天我妹妹来的时候我问她,她说你们没有分手,我还骂了她一顿。”又转而沉声,咬出一字一句:“不会是你抛弃了我妹妹,栽赃嫁祸吧。”
林逸人愣了愣,哑然失笑:“怎么可能。”
“你敢说你不做这种事?!”赵凯的话炸开来,小小的屋子空气开始膨胀,气闷。
“说来话长。”林逸人摸向口袋中的烟,才忽然想起这里禁烟,笑笑道:“反正,你听你妹妹的,好好服刑,争取减刑。”
“如果,有那个可能,我会想办法帮你翻案。”林逸人想笑,她没想到自己可以说的这么轻易。
“我不相信。”
“为什么?”
赵凯的眼里透着一种叫绝望的东西,恨不得在林逸人心尖插一把匕首:“赵臻一向听家里人的,我不同意你们的事,你就把我弄到这里来了,不是吗?让我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也这么想?”林逸人彻底笑了,“兄妹俩一个模样,喜欢,怨恨,都可以这么执着。”顿了顿,道:“这么主观。你确实可以不必当真,毕竟板上钉钉的案子,要推翻很难,我不敢保证。其实,我也是为我自己罢了,你一天在里面,我和赵臻一天不能有结果。他们说的没错,结该解了。”
赵凯闷声道:“我不会同意你们的。永远没那个可能。”
“你父母还不知道你出事。我告诉他们你去广州创业了,给他们写封信吧。老人家身体还算硬朗。”
“我妹妹呢?那个周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丫头,从小就这样,报喜不报忧。”听到老人的事,赵凯垂下头,低声地问。
林逸人看着赵凯有些粗糙的脸,觉得有些恍惚。门外的干警探了探身子进来,胸口的金属牌子闪出一道光,墙上黑框白底的钟一格一格地前行。
好像,一切都很无聊啊。没有哪一件事,有个方向。
出了监狱,阳光好像多了一些,热了一些,安闲到不想挪动一步。
四周寂寥。
赵凯那句“她说你们没有分手”,死死地缠绕着思绪,像打了一个死结挣不开。林逸人不明白为什么在那一刻自己冲动地起了翻案的念头,或许是安静滋生着枯燥,枯燥潜埋着躁动,或许是真该找点事做做,或许是用沉默锁住的装了秘密的抽屉,到底是被赵臻的坚持撞开了。
曾经在时光里写过无数的举案到白头,落款了无数深情不渝,被接踵而来的巨石压成一滩碎泥。
可是,总归还是在的,就在原地,没有变得软弱。没有分手。林逸人笑了,她还记得每一句低声耳语,她说绝不分手,看着她浅笑的眼眸,便知道那是该珍惜的,永远也无法从生命中剥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