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兰被迫昂起头,白皙光滑的脖颈架在林逸人肩膀,被太过用力的拥抱束缚地难以呼吸,话语间带着轻声喘息:“这时候又不介意了?”
林逸人按着归兰的肩,指尖用力而发白,语气激动:“我介意的是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介意的是你对自己的身体不够重视,我介意的是我明明在意你你却视若无睹!”
在耳边的声音是铿锵坚定,刺痛着薄弱的耳膜。这番话听起来柔情蜜意,却如同凌迟的刀刃,归兰的眼泪簌簌流下,抓着林逸人的衣服喊:“林逸人!你骗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歇斯底里地喊叫,将心底的酸涩,压抑和苦痛一股脑倾倒出来,归兰红着眼眶毫不退让地和林逸人对视,干燥破皮的嘴唇咬出了血色。
林逸人被这如有杀父之仇的眼神一瞪,立刻慌乱起来。
不管是毫不遮掩的眷恋和依赖,还是欲盖弥彰的慌张失措,涟漪浅晕或是暗流翻涌,也许早就看清楚了,只是理智一直不容许自己沉溺放肆。
轻轻的点头,落下,抬起,却在归兰心头重击。
周楚在耳边说的话回响,鬼魅般缠绕不去,归兰扬起了唇,笑容讽刺。
推开林逸人,下床捡起自己的衣服,默然套上,挂了泪痕的脸逞强地高扬着,好像把快被剥干净的尊严高高悬挂宣扬,聊胜于无。
林逸人目光紧紧跟随,悬着的心随着归兰不徐不缓的动作轻颤起来。屋里安静,衣物面料摩挲的声音都清晰地入了耳,脚步声轻缓孱弱。
归兰没再回头,打开门,在门口顿足。不甚整齐的衣服带着曲曲折折的褶皱,衬得那身子仿佛饱受揉损般柔弱。
“别跟来,不然我让你再也见不到我。”
林逸人挺直地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那背影消失在合起的门缝间,关门的碰撞声回荡在空荡的屋子里。
小小的屋子仿佛隔了道道屏障,周遭一切都模糊起来,只有胸口钝痛格外清晰,跳动的心脏仿佛深陷进大雨滂沱的泥水里,向下,向下沉沦。等了很久,日暮的薄凉透进沾湿的衣衫,墙上的钟无怨无尤地走了一圈又一圈。
那人也彻彻底底不会再回来了,林逸人颓然地垂下了头。
雨水终于叫嚣累了,从滂沱之势逐渐退去,在日暮褪去、黑夜升起的时候变成了淅沥的小雨。
赵臻把车开到停车场,耳边雨滴落在车顶盖的声音一下消失殆尽,雨声远了,车子缓缓吐息的声音却格外清晰,回荡在空落充斥着汽油和金属味的停车场。
停车场四面透风,灯光也是昏暗的青黄色,宁玉身子骨向来耐冷,也觉得有凉意透进衣衫钻进骨子里。转头看赵臻,见她薄薄的衣衫,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冷意般,脸色阴郁,黑云密布。
怕是被心事裹得厚厚的。
宁玉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要撩拨她生气似的:“生气?”
赵臻熄了车,老半天吐出一句生硬的话:“不生气。”
“脸都黑了。”宁玉嬉笑着,伸出青葱似的手指,扶着赵臻的脸让她看向自己,“是生气自己装作重伤的样子想换得林逸人的怜惜却被破坏?还是生气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胡作非为想要加害你心上人?”
赵臻推开宁玉的手,冷声道:“我已经把你送到了,下车。”说着,自己先推开了车门,不想再和宁玉同处在狭窄的空间。
宁玉笑了笑,顺从地下了车,高跟鞋踩在冷硬的地面。
雨帘和夜幕交叠,停车场昏暗的灯光范围外,就是黑漆漆一片。
赵臻斜眼睨到宁玉下了车,那女人确实够高挑的,低胸的紧身毛衣,大大方方地让锁骨和事业线都一览无余,开叉的裙边,又露出裙下一抹雪白滑腻来。赵臻边锁车边说:“太晚了,我再送你走一段。”
宁玉像是没听到赵臻说了什么,捏着下巴寻思打量,认真极了的模样:“我知道了,你生气有人比你更喜欢林逸人,我说准了么?”
“你闭嘴!”赵臻突然大喊一句。声音在空荡的停车场回荡,赵臻胸口急促起伏,隔着车子红着眼和宁玉对峙,好似宁玉再多说一句就把她撕碎的模样。
宁玉耸耸肩:“让我闭嘴也没有用。林逸人又不会回来。”
“不可能!林逸人只是利用她让我生气!我和林逸人十年感情,归兰不过是个…”赵臻死死咬着唇不让嘴里的话溢出来。
赵臻发狠地瞪着,宁玉也不甘示弱,笑盈盈地迎上去,朱唇微启,轻轻松松替赵臻把没说完的话吐出来:“妓|女?”
赵臻只觉得宁玉笑容刺眼,一腔怒火遇到了软绵绵的棉花,怎么也发泄不出来,只得堵在胸口。宁玉依旧笑得好看,好似什么事都入不了心里去似的,赵臻却觉得难受得紧,转过身快步匆匆地走。
走了一段,赵臻隐约觉得怪怪的,身后并没有脚步声,那个女人穿着高跟鞋,肯定没有跟来,自己一个人像个傻瓜似的气冲冲地走在了前面。
赵臻心里又是一恼,转过身正欲张口叫宁玉,却倏地愣住,张了口一个音都发不出。
宁玉坐在了车头上,修长的腿交叠,雪滑的腿从裙边开叉的缝隙露出来。宁玉笑着点了烟,烟头的小火点在昏暗光线里明明灭灭。修长的手指夹着女士烟,缭绕出一小圈白雾,另一只手抚着如瀑般披散的卷曲的长发,挑起的眼角里尽是妩媚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