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忘记他过目不忘的本领。
范无救一哂:“那只需记住我爱你。”
谢必安微怔,捂在耳朵上的手放下来,改为捂住心口。
他觉得这儿跳得有些快。
所谓冷静都是假的。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何况这样的情感,他们都足足隐藏了一千年。
这种放在戏文里都觉得过于戏剧化的事,竟然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们身上。要不是这次有金箭推波助澜,还不知道要藏到什么时候。
“小白,昨夜我离开后,去了烟落酒店找老崔谈心。”
范无救一顿,“他说,你曾找他喝过酒。”
谢必安一时想不起他什么时候找崔珏喝过酒:“何时?”
范无救:“八百年前。”
谢必安思索许久,才稍微有些印象:“八百年前的事,难为他还记得。”
他道:“既然他都跟你说了,我那些话,你也都知道了。”
什么人生八苦,什么由爱生怖,那些酒后真言,到底还是传进了范无救的耳朵。
虽说迟了八百年。
范无救轻叹:“我确实知道。”
谢必安“哦”了声:“我说呢,你昨晚怎么回来了,原来是解了这心结。我也不知该夸你是名君子,还是恨你是块木头。”
语毕,他又轻轻摇头:“我也不配说你木头,咱们半斤八两,我也是根木头。”
他苦苦压抑暗恋一千年,谁知对方也一样。真是心酸悲惨又好笑。
像命运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耍得他们团团转,最后又给出一个惊喜的结局。
“我忘了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
范无救索性把话挑明,“总归是在生前,久远得我已经记不清。也许是听你在林子里弹琴,也许是和你一起念书,不知道在哪一个瞬间开始喜欢上,反正等我意识到的时候,爱你已经成了本能。”
谢必安无意识地绞着自己的头发:“嗯,我也是。”
“发现我喜欢你后,我却不敢和你说,怕耽误你考状元。那时世间容不下断袖,上不得台面,我不想拖累你。”
谢必安轻轻道:“我也是。”
“后来我们成了无常,那时已经是铁打的兄弟,过命的交情,更怕你接受不了,到时候连兄弟都没得做,就更不敢说。拖着拖着,就打算永远埋在心底。”
谢必安:“……我也是。”
两人相顾无言,都觉得荒谬。
“只能说命运弄人。”
半晌,范无救叹气,“我以为我们这辈子就这样有缘无分了。我早年不死心,去看过三生石,看过姻缘簿,该看的都看了,无论哪个我们的名字都没连上。月老的红线也没把我们俩绑上,我以为就是我的一场单相思,谁知道有了丘比特的神来一箭。”
“即使是意外,我也感谢有这一场意外。”
范无救认真道,“让我知道小白原来与我抱着同样的心意,可笑从前竟无所觉,生生蹉跎千年。”
谢必安低头,良久,闷闷道:“不是意外。”
范无救一怔。
“当初爱情金箭射向我时,被我半空抓住,我是故意松手。我握住那支箭,本可以折断,或是迅速掠至无人之地将箭扔掉,也能不造成任何影响。但我在赌。”
谢必安低低道,“我想借此将心事宣之于口,倘若你属实无意,我就当是乌龙一场,事后以金箭为由将所行之事搪塞过去。倘若两情相悦,那再好不过,尽管那时,我觉得并无此希望,却仍想着,万一呢?”
谢必安缓缓抬头:“万幸我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