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被慧妃连损带骂说了一通心中已然十分难过,这时更是毫无招架之力,失了里子却不能丢了面子。
皇后最终强打着精神,嘴边扯出一丝苦涩的微笑,点了点头:“慧贵妃所言极有道理,本宫会吩咐下去,叫他们试试的。”
原本此事到此可以了结,谁料,慧妃竟然径直走到皇后身边,拉起皇后的手,颇有些姐姐安抚妹妹的味道,然后又掏心掏肺地说开了。
“哎,今儿的事,本宫的确有些越俎代庖了,不过,谁让本宫从小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调教,眼界和心胸不比常人,虑事周全些。所以看到皇后想差了,办差了,便少不得做个恶人,来指点指点。皇后千万别多想,说到底,咱们都是为了帮衬皇上,不必分什么彼此。再者,这段时日,各宫过得实在清苦,诸位姐妹虽比不得皇后金贵,但自小在家里也是娇养惯了的,不该这般委屈,所以本宫打算每月捐金五千两,专门给各位姐位添菜、添妆。”
慧贵妃这一番话说完,殿中先是寂静一片,随即包括仁妃在内,惠贵人、敏贵人,以及所有低位分的妃嫔都起身行礼,口中称颂“慧贵妃娘娘仁德”。
此情此景看起来是慧贵妃帮衬皇后解决了后宫财政紧张的一大难题,上上下下一片和美。实则,皇后的脸已当众被慧贵妃踩在脚下,芸芳只觉得自己的心像在油锅里煎烹一般,难过极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风来难隐谷中香
城外,费扬古家的别苑。
费扬古周身浸泡在温泉水中,仍觉得彻骨的寒意无从散去。池边七七八八倒放着几个空空的酒坛,自是刚刚畅饮过后。
孙之鼎提着药箱步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气从心起。
“你们两个,有一个算一个,都太不让我省心。你体内原本就有热毒,还喝这么多烈酒,还泡温泉!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至于那一位,就更别提了!”
孙之鼎一脸恨恨,撂下药箱,坐在池边的藤椅上,抄起一个只有半瓶的酒坛也灌了几口。
费扬古打起精神,看向孙之鼎:“她怎么了?”
孙之鼎:“逞能啊!原本就受了风寒,还要用冷水浆洗衣裳,收拾屋子,一番折腾下来,寒气入肺,现在高热不止,都咳出了血,整整去了半条命。”
费扬古眉头紧拧,目光如剑紧盯着孙之鼎吼道:“那你不在宫里好好看着她,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孙之鼎哭笑不得:“我也想啊,可那是冷宫,冷宫!我一个堂堂的太医院院使,我能随便进出冷宫吗?就算我不顾规矩硬闯进去了,可那不是又给她招祸吗?”
费扬古怔住了,是啊,如今她身在冷宫,已是废妃,是个连庶民都不如的罪人。别说孙之鼎了,就连自己几次三番想法子都见不到。
费扬古的心刺刺啦啦地疼着,从小到大,她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她虽然不骄气,不畏苦,可毕竟是锦衣玉食的豪门格格,她何曾受过那样的苦?
在这一刻,费扬古有些后悔了。
如果,如果当一夜,自己没有遵从所谓的正统和大义,真如青阑所说,在关键的时刻给康熙一击,助鳌拜逼宫成事,那现在,至少她还是安乐的。
东珠啊东珠,原是自己此生最不想伤害的人,却偏偏要被伤得体无完肤。
费扬古眼中渐渐有了湿意。
平生最恨负心人,却最终成了负心人。
无论是东珠,还是同样获罪圈禁的青阑,自己终究是都辜负了。
“那个人,值得吗?”孙之鼎看穿费扬古所有的心事,此时感同身受地问了一句。
“是啊,他值得吗?”费扬古也在心底再一次地问自己,爱新觉罗玄烨值得这么多人为他白白牺牲吗?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吗?他真能惠泽天下,对得起所有人的付出吗?
费扬古将整个身子埋入水中,当自己的头沉于水下,屏住呼吸,睁开眼睛,看着水中的一切,那种感觉就像现在的处境,明明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
冷宫,东珠在迷迷糊糊中被人强灌了药,她残存的意识告诉自己应该拒绝,可是身上却半分力气也没有。于是,她不争气地哭了,是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
一直以来,她都活得很骄傲,她没有负过任何人,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违背良心的事。可是,她却承受了种种意料之外的打击。
祖母的离世,与她有关。
家族的覆灭,与她有关。
阿玛的过世,亦与她有关。
若是,她早些放弃那份所谓的骄傲,早些顺承皇上,做个真正的宠妃,像赫舍里芸芳一样,全心全意帮衬皇上,凭她的智慧与手段,说服阿玛和义父做顺臣,当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