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很多奇怪的规矩,除了易轩之外的人都知道,而易轩不知道也并不是苏景在他面前更隐忍寡言。
他只是不关心不在意,听过了也不会去记。
当时的易轩心思完全不在苏景身上。
并非心有所属,事实上那时的他心思不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他从出生之日起就被家族安排明白了出路,而他越成长就越发现那条路并不是自己想走的路。
在父亲的酒局上,在母亲的茶话会上,在同龄二代奢靡的喧闹中,他一遍遍确认了,那样的生活于他而言是格格不入且了无生趣的。
离上社会没剩几年光景,少年人满心焦躁地在跟命运较量,再拿下一句导师的认可,再得到一个科研专家的举荐,再获得一项专利,再投入一次实验,再考下一纸证书……
他所向往的清净未来就在不远处等他,再优秀一点,再把手头所做的事的光芒点亮一点,就有更多一点的筹码去为自己争取想要的未来。
从小到大喜欢过易轩的人多到数不清,敢于像苏景一样上赶子去追的却很少。
聚了满腔热血要证明自己的少年无心儿女情长,对于来向他示好的人,易轩往往只是嘴上一句谢谢便再没了下文。
他是对滴水穿石这种路子严重过敏的人,告白被拒之后知趣地远离他,他尚愿意保留一丝善意。
若是被拒绝后妄想用深情纠缠他感化他,他的无感会瞬间转化为厌烦,哪怕不说出口,眼底也毫不掩饰地写着:“你很烦,拜托离我远点。”
没有人想被喜欢的人厌恶的,过小的年纪爱恨都来得浅薄,大学校园人挤人,再帅也不至于叫人一棵树上吊到死。谁也不是谁的唯一,保留着自尊骑驴找马才是智慧的选择。
大家都活得很知趣,想就不要让人看出来,告白被接受就在一起甜一阵,不接受就拜拜去你妈的下一位。
除了苏景这个同样一腔热血的傻子。
最初一眼打动苏景的,好像也这正是易轩身上那份清澈感。
苏景始终觉得人最浑浊的年龄段有两个,一个人到中年一事无成前后望不到边的时候,二是十年寒窗一朝中榜后从精神到身体全面松快下来的那四年。
不再有高考这个目标牵引着,未来还未摆到眼前,游戏、泡面、熬夜、翘课、恋爱和意淫,以及逐渐与社会接轨,膨胀燃烧起来的物欲。
四年不良的生活足够把一个人从汉语拼音子母表到电磁场粒子十二年教育积蓄下来的知识全数从脑袋里清出去,把一个长身玉立的挺拔少年熬成走哪瘫哪的油腻痿哥。
在一群对未来糊里糊涂却又满脸写着傲人自满的浑浊眼神中,目标单一而坚定的少年人哪怕立于嘈杂闹市也消解不去周身清冽的冷光。
班上喜欢易轩的女孩子们把他归类于冰山型酷哥,你问他课程选择、学习方法、课业规划他都会事无巨细地答,但你若在其中夹带一句“学长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他只会凉凉地看你一眼然后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