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正襟危站,神情严肃地问,“所以老大的意思就是……不打?不骂?不罚?不报复?就这么算了?”
邵励城没扎针的那只宽大手掌捏握了两下,发出指节扣动的啪嚓声响,“不然你告诉老子,你想怎么的?”
沈流立马摇头,“不敢绝对不敢,叶小姐是老大您的女人,要怎么处置,当然是老大您说了算的。只不过老大您是头破了,兄弟们都知道,就算我们掰扯个不存在的人出来说,也没几个真的会相信有人能把您的头给打成这样,而且叶小姐一直陪着您,这是兄弟们都知道的,再怎么说,叶小姐也不可能完全脱了关系,从录像里看,叶小姐这是动了真格的,看着真像是要和老大您划条楚河汉界,她不回观市,在兄弟们看来就成‘畏罪潜逃’了,嫌疑更大,但她要是回了观市,我就怕她万一不肯配合我们的说辞,露了馅儿,我们手底下的兄弟免不了得去找她麻烦。”
这是最棘手的问题,邵励城受了这么大的伤,即便沈流及时封锁了消息,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泄露出一些,沈流是邵励城的左膀右臂,但底下还有许多兄弟也都是邵励城的过命兄弟,这些人里并非人人都像沈流这般心思缜密,懂得深思熟虑,更多的是听风就是雨,又讲足了义气,势必是要为邵励城讨回这口恶气的。
邵励城经得沈流的提醒,混乱的思绪倏地绷紧了一分,硬着嗓子命令道,“找!用最快的速度去找!各个关口都把住,就一个女人,你们要没办法在天黑前把人拎到老子面前来,老子挨个废了你们!”
邵励城甚少会急怒得威吓自己的兄弟,沈流是听明白了他的焦急,立刻转身出房去加紧寻人的工作。
以邵老大的势力,找个女人绝不是什么难事,除非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否则绝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叶思清深明这一点,她知道自己飞不了天,所以选择了遁地。
所谓遁地,只是去了外婆老家的一处山头底下的地窖。
小的时候她可没有现在这么乖,常常会惹母亲生气,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印象了,但外婆常常和她念叨,说她小时可好玩了,就是个小皮猴。
她的母亲以前也没有那么怯懦,那么委曲求全,教育她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手软,被她惹急了会拿起平时监督她读书时用的戒尺追着她满山跑。
那时候外婆腿脚还便利着,心疼她,为了保护她,有一次就上山带她去了一处小地窖。
小地窖的位置很隐秘,母亲每次都找不着她,听外婆说,那个地窖是外公年轻的时候和几个好友一起造的,当时就是为了追外婆,却被外婆的爸爸拦着,为了能够多见外婆一面,就拜托几个好友,悄悄地去挖了一条方便他们幽会的地道,地道一头连着外婆的家后院的墙根,另一头就是连着这个小地窖。
地窖既然建成了,平时空着也觉得浪费,外公知道外婆爱喝杏花果酒,就把这个小地窖改造成了一个能酿果酒的酒窖。
后来外婆再到地窖来,就会闻到杏花的香味,在这些花香、果香、酒香中,外婆和外公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他们的爱也就这么一点点发酵着……
外婆牵着那时小小的,根本不懂何为情爱的她来到地窖的时候,用慈和的声音叙述着过去的往事,每每提起外公时,脸上都是甜蜜和眷恋。
叶思清年纪再大一点时,外婆已经步履蹒跚,记忆力也在逐渐衰退,但心里还是会记着外公。
有时,外婆看着她,也许是觉得她的模样已经慢慢长开了,便会笑呵呵地说,“妞妞,等你再长大一点就该谈对象了,你要记得,找男朋友要找像你外公那样的。”
她自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的外公,那个年代,外婆和外公也没有留下照片,所以一直对外公的长相很好奇,所以她问,“外公那样的是什么样的?”
“你外公长得可帅喽。”外婆笑得脸皮都皱出了好多的纹,“让人看着心里就舒坦,外婆很安心,就觉得踏实的,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很会说话,很会哄人……”
叶思清越听越不对,怎么和她母亲说得南辕北辙,“可是妈妈说外公长得很凶,对她也很严厉,也不会哄人啊!”
“你外公和你妈妈是父亲和女儿,你外公和我是丈夫和妻子,这是不同的关系,感觉也会不同。”外婆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仍然在高兴地笑着,“等妞妞你将来遇到喜欢的人,你就会明白了,也许在别人看来,你喜欢的人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但在你眼里就都是好的。这还有个说法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情人眼里出西施。”趴在桌上的叶思清无意识地轻声嘀哝着,而后,眼皮微微掀了开,身子斜倚着桌角,懒懒地抬着眼角,眸光半分清醒半分迷糊,在小小的烛火照映下,仿佛看见一副健硕的身影出现在地窖的入口处。
那个她即便睡着了,在梦里也不得不记挂着、牵念着的男人,正朝她沉步迈来。
“丫头,你刚才说什么?”熟悉的浑厉声霎时回响在整座小地窖里。喜欢撒糖,不要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