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敢!
然而不等林凤黯有所动作,刚才苍珀来打招呼说去观星台的那扇门再次打开。巫朔立刻躲到屏风后面收敛了气息。
林凤黯被眼前的背着月光的苍珀晃了一下心神。
苍珀换了件雪白的广袖纱衣,里面是红色宝珠卷云龙纹暗花缎。喜庆的红被雪白的纱笼罩着,有种如烟似雾的美。一头白发像冰川一般垂在身后,泛着寒光。他很少穿暖色调,像橘色这种既开胃又开朗的色彩在他缺乏血色的冷白皮上会显得他更没人气。
但,他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还是要穿些喜庆的颜色的。
元阳眯了眯眼睛,站在他面前的苍珀,永远是一把敛了刃入了鞘的剑。不管之前沾染了多少血腥,在他这里都是一副冰清玉洁不谙世事的样子。
装得真的像。元阳的眼睛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恶意。
“事情办好了?”
“嗯,巫望过于谨慎了。我已经把最后一道甜羹送上去了。看着他们一个个喝了下去。”
元阳控制着表情,不露出一丝一毫。
“荧惑守心”3是大凶之兆。看来苍珀是铁了心要复活另外8只臭乌鸦。元阳却不能让他们都活过来。
苍珀啊,你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苍珀环视四周,有些恼怒:“怎么就剩你一个?伺候的人呢?”
元阳放下手里的点心,擦了擦手说:“我让他们走的,烦人。”
苍珀立刻上前给他端来了侍女放在一边的洗手的银盆。元阳把手浸在银盆里滚了滚。苍珀见他好了,立刻取过托盘上的软布给他擦手,熟得千锤百炼一样。
“水有点儿凉了。”
“没事儿。”元阳笑了笑,说:“阿珀,我想换衣服。这衣服太一板一眼了。头冠也重,头发绑得又紧……”
苍珀哪里架得住心上人这么撒娇,立刻说我来帮你。
元阳从座位上起身。他刚苏醒的时候是不太习惯这陌生的身体的。作为人类,他也算是丰神俊朗,可是等他套进幼玟的壳子里才明白神之子的躯壳是一件如何珍贵的珍宝。他第一次从铜镜中看到幼玟的眉眼,那种过于逼人的美让他目眩神迷,就像他苏醒后睁开眼看到的含泪的苍珀,那一刻他以为心跳又要停止了。他没见过这么昳丽又脆弱的美人,那种阳光下的冰雕一般,随时会消融的惊鸿之美。
偏殿另一边的隔间,原是为帝后换装休息准备的单间,但苍珀给与的格局布置与自己那间是一模一样的。他不能让幼玟受一点委屈。
苍珀帮元阳脱下薄暮底柿蒂过肩孔雀羽妆金缎礼服,只留下里面的玄色中衣,漂亮的肌肉线条撑起轻柔的丝缎。他偷偷咽了咽口水,心想阿玟的肌肉怎么比过去更结实了。幼玟醒过来这半个月每日骑马射箭舞剑游泳,果然是没有白锻炼。
元阳看在眼里,嘴角得意地扬了扬。
“穿哪件?”苍珀左手举着黄底大洋花鸟妆金纱,右手举着黑底云鹤纹暗花妆金罗。
元阳瞟了一眼,说:“黑色的。”
苍珀笑了一下说:“阿玟和过去一样喜欢黑色。”
元阳听闻,脸色划过一丝抽搐的表情。但是转身去放另一件衣服的苍珀根本没看见他那一霎的扭曲表情。
“头皮痛。”元阳坐在铜镜前对苍珀撒娇。
苍珀立刻把他选的拿件衣袍搁在旁边的架子上,过来脱下花丝金翅乌纱冠,小心地拆下发簪,放下那一头让他羡慕不已的漆黑发丝。
长发穿过手指滑落,苍珀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元阳看着面前的小美人低眉顺目的样子,心里及其受用。苍珀白皙的脸干净得像镜中月。内心就更加渴望撕开这这清心寡欲的面具,让他染上无法抑制的情欲色彩。
苍珀觉得元阳今晚有点怪,总是盯着他看。自从他醒来后,苍珀就发现他们过去那种亲密劲儿变了。一开始他觉得可能是重生之后幼玟没适应新身份和久违的肉身,后来他猜应该是幼玟对哥哥们的死抱有愧疚,而这种愧疚让幼玟无法与他回到过去的亲密关系中。
苍珀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并且做到克己复礼,绝不在元阳面前表现出对他超过亲人间的情感。他不想被幼玟讨厌,哪怕幼玟以后喜欢上别人……
如果幼玟喜欢上别人,他恐怕也只能含泪忍着。毕竟金乌们是因为他死的……这是他欠的债,他必须偿还。
他哪里知道元阳的壳子里早就换了芯子。里面住的并不是他深爱的幼玟,而是巫朔的主公姜阳。如果是幼玟怎么可能对他忽冷忽热让他患得患失。
林凤黯绕到桌子前,看着苍珀取出梳子和发带,帮元阳挽了发。他想伸手阻止,却是徒劳。手指穿透了苍珀精致的面容。
林凤黯什么都做不了。
而站在另一边的卢梦龙看着林凤黯回溯那段不堪的过往,绝望又愤怒地捶墙。
大巫如鬼魅一般的黑烟缭绕在他身边,兴奋地栞栞栞大笑:“小白龙,身为凡人什么都做不了的滋味如何?”
卢梦龙与人为善20年,第一次动了想掐死眼前这个混蛋的念头。
元阳看着镜子里的面容陌生的自己和微微红着脸的苍珀。这样的羞涩与局促的表情,仿佛未经人事的孩子,天真又赤忱。元阳想弄脏这张脸的欲望更强烈了。他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那是他刚醒来苍珀就给他戴上的东西——属于幼玟的戒指。戒指里可以藏一座须弥山。而现在,能杀死白龙神的匕首就在里面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