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桃花楼上,乐正公子便将那小瓶取了出来,递给乐韶歌。
正要说些什么,便听到“嘤嘤”的哭声。
那小鬼缩在角落里,蜷着膝盖埋着头,亮了单薄的的后背给他们,一遍哭一遍抽抽噎噎的骂着,“骗子,大骗子!”
乐正公子眉角便跳了跳,道,“看来是委屈了——可要将她放出来问话?”
“嗯……还是放出来吧。”
瓶塞一开,里头小姑娘便飘了出来。
才恢复体态,落地尚未站稳,便扬身欲逃。
乐正公子指诀一掐,四面透明的墙从天而降。那小鬼一脸撞到墙上,五官几乎拍扁。跃起来想自上而逃,头顶透明天花板砸下来,撞个正着。那小鬼抱着头摔在地上。
先前哭得委屈,此刻撞得这么疼了,捂着鼻子抱着头。眼眶都红了,却丁点儿哭腔都没露出来。
只恶狠狠的瞪着乐韶歌。
乐韶歌挠了挠脸颊,觉着这恨确实是她自己招来的,倒也不冤枉。
干脆盘腿往地板上一坐,同她对视着,“是我不对,不该不由分说把你关起来。”
“呸。”
乐韶歌觉着自己可能认出她来了——虽因失忆而想不起她是谁,但用“呸”自来回答她一切问话的人,印象中好像她平生只遇见过一个。乐韶歌莫名就淡定起来,觉得自己做得也没那么错了。
“你一个生魂,为何要附在鬼魂身上?”乐韶歌便直接发问。
“呸!”
果然。
看来不管她怎么问,都得不到第二个字了。
乐韶歌想了想,干脆顺着她的意思,问道,“为何叫我骗子?我何时骗你了?”
那小鬼差点顺势又“呸”出来,憋了好一阵子才咽回去。重又将委屈摆出来,“哼,自己说过的话,才几日便不认了。”
乐韶歌没急于解释——这姑娘心思诡谲多变,还是别让她知道自己失忆了为好。
“我怎么不认了?”
“你说会帮我,眼下我遭逢大难,没见你有片言存问,却一见面就将我关进瓶子里……哼,果然只会说漂亮话!我就不该相信你!”
乐韶歌莫名便微笑起来,“……结果你还是信了。”
“……”那小姑娘却似被什么噎住一般。怔愣了片刻后,猛的意识到些什么。脸上便露出些悔恨交加的神色,咬紧了牙不肯再说话了。
乐韶歌虽不记得,却决然不肯让她为“信”了自己而感到懊悔,忙道,“你见面就逃,我如何‘存问’?还以为你是又做了坏事,心虚才逃。”嗯,看来在她印象中,这小姑娘是常做坏事的,“我道歉。所以,你是遭逢什么‘大难’了?”
“……哼。”
“你不说我可猜不到。纵然我说过会帮你,可也总要你先求助,我才知道该怎么帮吧?”
“……当真会帮我?”
“当真。”
“就算要与萧重九为敌?”
乐韶歌怔愣了片刻——萧重九,又是一个令她百感交集的名字。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可乐韶歌十分确定,自己不愿与此人为敌,直觉告诉她与此人为敌的后果不堪设想,待恢复记忆后她必定会悔不当初。
她沉默得有些久。
乐正公子轻轻问道,“……你想起什么了吗?”
乐韶歌未及作答,那小鬼已疑惑道,“想起什么?——你把萧重九给忘了?”
乐韶歌不料乐正公子竟会如此粗疏,却也没露出什么形色,只道,“我不想同此人为敌——你不妨先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虽答应帮你,却只答应救难,并未答应帮你做坏事。”
“……”那小鬼又露出些不忿的神色,“真是公正——原来同萧重九为敌就是做坏事!”
乐韶歌一笑,“算我说错。不过你既要我与人为敌,总得给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吧。”
“萧重九拦路抢劫,杀人夺宝!这理由够不够?”那小鬼恨恨的抢白,“亏我觉得他是古之君子,到头来也是个伪君子、衣冠禽兽、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