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贺松忽然才发现,被摁倒在地的,竟是他自己!
下巴被磕疼的穆贺松咬着牙:“你们犯什么蠢,姓宋的在那边呢!——”
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跟木雕泥胎一般,恍如没有自己的主心骨,依旧死死地摁着穆贺松,甚至还将他的脸贴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穆贺松何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他强压着怒火问道:“方大人,你的下属是怎么回事?还不快给本……我一个交代!”
“哼”高堂之上的方立文冷笑一声:“贺松,本官打的就是你!你贼喊做贼还有理了?
天下只有没有错的苦主才能告人,你既欠钱在先,而后还敢倒打一耙,世上岂有你这种寡廉鲜耻之辈?
不打你一顿板子,实在是难消本官心头之恨!……”
穆贺松费尽周折地抬起脸来,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满是不可置信,向来古板的山羊胡,此时也倒伏得不成样子:
“我本身就是苦主,何错之有?宋某人口说无凭,可我的证据都已经摆在你的案头了啊!……”
穆贺松瞳孔瞬间紧缩,疯狂地挣动:“方立文,你做什么!——”
此时的方立文,正拿起手中的那杯香茗,姿态优雅地将杯中茶水一点点浇到穆贺松刚才交上去的那堆借据上!
甚至边倒边说道:“本官判案,可从未见过主动承认自己错误的;多是得受顿皮肉之苦,才肯乖乖承认!
愣着干什么,快打啊——”
话音刚落,那些衙役们恍如极其熟悉这套流程一般,拦穆贺松仆人的去拦仆人,摁住犯人的摁住犯人,打板子的打板子……
由于变故发生得过快,等到宋老板和仆人要冲上去拦的时候,噼里啪啦的皮肉被痛击声已经响起!
与此同时,方立文痛苦的自责声还盖过了穆贺松的痛呼声:
“本官真是恨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清,才会将你贺松一开始辨为贤良,差点冤枉好人!……”
“好人”宋老板顿时脸色煞白,嘴唇哆嗦:“你、你们还不快、快住……”
“助您一臂之力是吧!”张峰忝着张丑脸,笑吟吟地起身迎下来:“宋老板,您看咱方知县这不是信您了吗?正如您方才所言啊!”
宋老板这才明白,刚才路上那张峰莫名的示好是为什么了!
他本以为是因为他有些钱才对他礼貌有加,没想到竟是打着为他“铲除后患、卖个宋某人个人情”的打算!——
你、你们这些蠢材!
而此时案上的方立文,正将一叠纸摆弄得哗哗作响,而后抬起一张看起来端方、实则格外无耻的笑脸对着他:
“这些,都是去年本官判了一桩偷盗案后,稿案那边送来的原告的息呈,都说是要撤回状子,不再打官司的了,不过都是去年的了;
今儿仰仗宋老板的官司,本官照那盗窃案如法炮制了一番,想来这些刁民就又可以消停一阵子了,也免了本县的堂审之苦
本官可得多谢宋老板递来的‘枕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