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爷,前方便是洪家枪馆了!”
这声音正是消失了许久的鸟爷——郝喜雀!
大汉驻足而立,他铜铃般的巨目半睁半闭看着前方百余步的洪家木楼,毫无掩饰的杀意在眼波中疯狂流转,这一刻,背负的器物应着主人的心意发出更为尖锐刺耳声。
“胡爷,记得留那妇人一命!”郝喜雀捂住耳朵竭力嘶吼,而后再退三丈。
胡姓大汉未曾回他一句,只见他伸手把住街道旁的一尊石狮子,五指成爪轻易地抓入岩石中,单臂一抡,重达千斤的石狮子径直飞起,沿着空旷的街道斜向攀升越过低矮的院墙,紧接着,一串轰隆隆的砸响,石狮子从洪家枪馆木楼的前墙,一路摧枯拉朽地撞出后墙,两个呼吸之后方才闻见石狮子沉闷的落地声。
继而,又一尊石狮子凌空飞去……第三尊……第四尊……
几次吐息间,洪家枪馆的木楼便被掏了心去了顶,残破不堪。
楼中传出一声惨呼,而后便是强自忍耐的闷呼声了……
一声信竹声爆响,一粒火星忽明忽暗地向空中升去……
“胡爷,有火信子!”郝喜雀吓得惊呼提醒,他侧身一看身旁哪还有人影。
胡姓大汉好似一瞬间便前移了数十步,“呸”地一声唾响,一口唾沫疾飞而出,疾若脱弦的利箭,火信子未来得及爆响,便拖着点点火星子明灭坠落了。
“快——逃!”
洪林急促的大喝声响起,一道人影踏过院墙,立在浓须大汉的面前……
院中,木楼残墙壁立,碎瓦遍地,堂中清开了一处半丈见方的空地,众人单衣附体蓬头垢面地忙碌着。
满是尘渣的红木案台上,仓促地点亮了两支红蜡,穿墙的夜风吹得烛火摇曳乱颤,牵在人身上的影子如脱身不得的妖魔一般,发狂飞舞。
师娘孟青娥面色忧急,淡黄色的蚕丝睡袍上满是带血的污渍,她挥动着匕首划开二牛的裤腿,左脚已然不见,膝下带着一片血肉模糊的碎骨筋肉。
黄石双手死死箍着二牛的断腿,汩汩而出的鲜血渐渐停止。
秦川捧着二牛缠裹的左臂瑟瑟发抖,二牛左手也断了,断口处鲜血浸红了白布,血水顺着秦川的袖口流进他的手臂,像过了一条暗道从秦川臂弯处滴落。
秦川吓傻了!
大牛压着二牛的右腿,剧痛会让二牛右腿乱蹬。
康直木放开了二牛的右手,他一把拽开秦川学着黄石一样死死箍着二牛的断手,帮他止血。
“二牛,别死,别死……”秦川回了神又慌了神,伸手连连拍打二牛满是汗珠的脸庞,二牛艰难地咧嘴一笑。
院外,夜风夹着兵器的交鸣声吹入残楼中来……
“师娘!”黄石感受到了孟青娥切割碎肉时,染血的纤手发出的轻微颤抖。
“白布”,孟青娥秀眉紧皱。
院外的打斗声愈加激烈,同时夹杂着恣意的狂笑声传来。
“二牛,忍住!”康直木迅捷递过白色的长布,厉声道,“师娘,我去帮师父。”
“站住!”
孟青娥娇喝一声,细微的烛光透过人影在她如霜的脸泮上闪动。
师娘从未这般声色俱厉过。
“直木、小石,你俩带着大家走,我去救你们师父”,孟青娥吩咐道,她明眸晃过众人,却见一向言听计从的弟子们无一离身。
秦川抬头望了望孟青娥,又侧目看了看康直木与黄石,他张口欲言,最后还是埋头闭上了口。恐惧的神色写满了他泥垢的灰脸,在苍白的月光下一览无余。
孟青娥见众弟子不动,她心绪焦急万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