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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黑金山 别师娘31（第1页）

“硁硁硁硁……”

敲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密如骤雨。

怎么会在白骨山上？

少年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他晃了晃脑袋，像喝下了一坛灵酎酒，大醉得忘乎所以，搞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睡在白骨山的山顶上，嶙峋凹凸的骨头磕得他后背生疼，山下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有麻衣粗布的农人，戴盔披甲的兵士，锦衣玉服的公子小姐也在其中，他们不分贵贱，人人手挎一竹篮，一手拿着一个小铁锤，小铁锤在满山的白骨上忙敲不停，“硁硁硁……”的敲响声响遍骨山，他们敲碎头骨的顶盖，伸手一掏，取出一枚灵石，有红绿白的下品灵石，有红黄绿蓝白五色参杂的中品灵石，有五色环绕的上品灵石，甚至有无色透明的灵晶。

灵石怎会从头骨中来？

得赶紧去找一把铁锤，少年赤着双脚踩着白骨山往下滑，为了避免脚下打滑，他脚丫子勾进骷髅头黑漆漆的眼洞中。

西落的残阳在大地上铺满红色的光芒，白骨山像泛着血光。

老黄咋不在？这个时间段他应该在“捡尸”的路上吧，不知道他会不会带两把小铁锤。

少年手指抠入断裂的骨缝中，赤脚下滑……

人群发现了他，纷纷围拢过来聚集在少年脚下，他们蜷腿下跪，上身匍匐在地上，鼻头几乎贴上了白骨，手中的篮子高举过头顶，一时间，一篮篮盛装灵石的篮子宛如一朵朵五彩斑斓的鲜花，呈现在少年面前。

“这……这，给我？”

人群中无人吱声，他们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举献着手中的竹篮。

少年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竹篮中夹出一枚下品灵石，竹篮讨好地凑近他，接着，无数彩花样的竹篮向他靠近……

“哈哈哈……真的给我，真的给我，全都给我呀，哈哈哈……”

少年喜不自胜，他左一把右一把抓过竹篮，环穿在手臂上，他抓起彩色的灵石往怀中塞往裤裆里灌……还咬着灵石往肚子里吞……他拼尽全力将灵石收入己身。

拿不完，拿不完，根本拿不完……灵石如彩色的浪头涌来，少年踩中灵石滑摔在地上，他颠着屁股往山下滑梭，人群端着竹篮像泼水一样将灵石泼向他，漫天灵石如雨坠落，在他脚下汇聚成河，他被无数灵石组成的五彩河流冲荡下山……

“哈哈哈哈……”少年狂喜大笑。

灵石河流载着他流至山脚，淹没了刻有“煞域”二字的石墩，他看到两座骨山之间有一道人影，背向着他，鬓生银丝，佝偻的身躯上套有一件破烂的煞兽皮甲——是老黄！

“老黄！老黄！咱们用不着去捡尸啦！”少年抓起两把灵石摇手呼喊，老黄像聋了一样听不见，他向人影跑去，老黄的背影愈来愈清晰，但少年却始终跑不到，触不及……

残阳落尽，西方天际喷出大片红霞。

猎兽的灵者沐浴着红色的霞光踏上东归的路。

老黄依旧不动，他只身孤影地挡在浩荡的人流前方。

“老黄，走呀，你疯了吗？”少年大吼着加快步伐，老黄的后背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依旧够不着。

“这些人沾了煞气，已入魔道，当！死！”

老黄手中霍然出现一柄暗金色的长剑，长剑一挥，人头齐刷刷飞落，堆积到一处，成为一个坟堆。

“老……”少年惊吓得说不出话。

老黄只顾挥剑砍人头，他左挥一剑右扫一剑，一颗颗人头如一茬茬韭菜被割飞，人头愈堆愈多，愈堆愈大，变成一座小山，风吹日晒，群鸦啄食，人头变作森森白骨。

又一座白骨山！

白骨山是这样来的吗？

“够了！”

少年一把扳住老黄的肩头，老黄转过头来，少年看到一张恐怖而狰狞的面容，一双血红的双眸，泛着凶厉的光芒，眼眶周围布满蛛网样的黑色细丝。

“嘿嘿，来杀人呀”，老黄张着一口血牙说道，“杀了人，就有灵石。”

少年丢了手，转身就跑，老黄的狞笑声在身后响起，“啧啧啧……他吸了煞气，给我杀！”

“杀”字在少年耳旁拉长，霎时间，猎兽的灵者绕过老黄向少年冲来，敲骨取石的人群丢了竹篮挥着手中的铁锤奔聚而来……白骨山哗哗垮塌，无数骷髅头张口向他飞来，他被死人与活人组成的洪潮淹没，拖入黑暗的深渊，刀剑在他身上砍，铁锤在他身上敲，骷髅头缺了牙的嘴也在他身上咬……剧烈的痛楚遍布在全身每一寸肌肤上，刀砍剑削，锤打牙咬，都变成了硁硁硁的敲石声。

“硁硁硁硁硁硁……”

“硁硁硁硁硁硁……”

黑暗中有人将他一把拽了出来，是馆主，馆主又被拖入绞杀的洪潮中，康直木，大牛，二牛，每一个来救他的人皆被人潮吞没，砍敲成血肉模糊的肉泥，终于，他被一只洁白的玉手拉了出来，是师娘，师娘拉着他御风而行，将汹涌的洪潮远抛于身后，他们乘着白色的气流，飞出煞域，飘过杂草丛生的小茶铺，脚下是沿途铺就的石板路，他们一路飞过大丰城高耸的城墙，西市林立的商铺，少年还瞧见了红沁楼，他们又越过东市，降落在东市偏南的一隅，这是洪家枪馆的旧址，如今，只剩遍地的碎石和过了火的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