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府门,那道似是经过翻新的高硕木门外,正静静的停着一台四面皆是薄纱的软轿。
那软轿四角皆有大红的流苏飘垂,白纱纷飞,瞧着倒是有几分如雪翩然。
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深,不由将脚步放慢了少许,李氏与身边的一名清秀丫头一愣,也急忙慢下脚步,保持落后于云初染半步的距离跟着。
待走至离软轿三米距离,云初染驻足,浅笑盈然的随意望着那软轿,未有再往前的意思。
那名站于软轿前的瘦高男子,衣着黑衣,额头高翘,一条长长的伤疤横亘在他的脸上,瞧着倒是极为狰狞。
云初染随意瞧他一番,表面上仍是保持云淡风轻,可心底却在冷笑。
这男子,她认得,名为沧澜,乃暗阁左使,是杳沉香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如今瞧得这沧澜,那这软轿里的人,自然毫无悬念了。
这时,那一袭黑衣的沧澜见得云初染来,立即迈着沉步过来,朝云初染微微颔首一番,恭敬道:“千凤姑娘。”
一声千凤姑娘,却听得云初染心底有腾腾的嗤笑往上涌。
说来,这‘千凤’二字,还是她继承凤家家主时,为免‘云初染’所带的郡主身份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便随意取了这’千凤‘二字,可自打她回了这楚国京都,倒是甚少闻得这个称呼了。
另外,这暗阁也是奇怪。暗阁之内,除了杳沉香,其他人皆会恭敬叫她一声‘千凤姑娘’,可这杳沉香倒是不嫌麻烦,次次都是‘凤家家主’的称呼着,当真是标新立异,生怕她会忘了自己这层身份。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倒是微微敛神,而后朝面前这黑衣男子微微一笑,道:“你来这乌江太守府寻本姑娘,有事?”
虽然知晓他是被授意于那软轿中人,但她倒是故作不知的问了一句。
这话一出,沧澜有意无意的转眸瞥了一眼立于云初染半步之后的王氏与那清秀丫头,眉宇微微一蹙,似乎有些顾忌。
“郡主,我家主子要见你,可否借一步说话?”他道。
云初染那深黑的眸中顿时掠过一道不屑,但她的面上依然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随意如风,清浅绝雅。
“倒是抱歉了,本姑娘此番,并未有借一步说话的兴致。”她极为随意的瞥了那软轿一眼,道出来的话语,也不免多了分疏离与狂妄。
早就与那轿中之人毫无干系,如同陌路了,她云初染,自是不愿再惹些是非,免得又一次心生失望。
如今,暗阁之事,皆与她无关,暗阁之人,更与她无关。
说着,她便欲极为不给面子的转身离去,却不料此番沧澜的面色有些凝重,嗓音都略带几分低沉:“千凤姑娘,我家主子要与你说话。”
云初染耐性缺缺,深黑的眸子倒是盈出一道浅然悠缓的深邃:“本姑娘说了,没兴致借一步说话,若是你家主子真要与本姑娘说话,那就让他下轿,亲自走至本姑娘面前说吧!”
她今儿倒是要瞧瞧,一向清润如风,冷漠如石得让世人又怕又惧的沉香公子,究竟能不能在她面前拉下他高傲的面子来。
说来,以前她对这杳沉香也有几分欣赏,欣赏其贵为暗阁之首还能保持如此淡然的心境,整日于暗阁内酿桃花酿,看来似有几分不问世事。但,经过江南那一夜,她倒是收回了对他的所有好感,剩余的,仅是一方嗤笑。
她这话一落,她倒是明显瞧得沧澜那狰狞的脸上顿时蔓延出一抹波动与复杂。
“这…。”他似乎甚是为难,可他那深黑的眸子里却泛着一抹让她更是嗤笑的担忧。
担忧?这沧澜在担忧什么?怕她云初染惹怒杳沉香?
云初染从容不惧,仅是云淡风轻的瞥沧澜一眼,而后再度将眸光落在了那方软轿上。
候了片刻,见那软轿仍是毫无动静,她心头的耐性终究是耗尽。
看来,杳沉香,果然是有几分傲气。
如此一来,她倒是没心情再等下去,仅是收回眸光并朝面前的沧澜微微一笑:“看来,你主子怕是不愿下轿,如此,本姑娘就先进去了,若你主子真有话要说,就劳你代劳进来说给本姑娘听了。”
说完,云初染倒是极为干脆的转身,朝王氏微微一笑,道:“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