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是啊!”昊哲笑道:“长得也挺不错,结结实实的身段。”
“有三十岁么?”
“差……差不多吧!”昊哲有些慌乱地笑道:“管他长什么样儿呢,只要他能治好你的眼睛,我一定重重地赏他。”
我笑一笑,不再说话,只是手指已禁不住地颤抖,颤抖地绞动身下的虎皮软垫。
宇文清……是你么?
晋、越交战正酣,你身为大越太子,数次领军攻城略地的年轻统帅,难道会离了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战争,跑到这荒远的极北之地,只为,医治我的眼睛?
我应该……猜错了吧?
翌日,浓浓的腥膻气中,那位大夫一如既往地端正为我扎针。
“我还要扎多久才能恢复过来?”我问着。
大夫正捻着针尖的手指顿了一顿,自然没有说话。他应该是个哑巴,又怎能回答我的问题?
夕姑姑已在一旁笑道:“公主,耐心些。听说这种针灸法化淤血最有效,这大夫很有把握呢。”
大夫手中的针正扎在我的穴位中,继续慢慢捻着。
我突然用力抽搐了一下,呻吟了一声,不安地在榻上蠕动着身体。
“公主,不要乱动啊,正在针灸呢!”夕姑姑提醒我。
“我……我肚子……一抽一抽地疼啊!”我叫唤着,满脸的苦楚不堪。
金针迅速从我头部拔去,纤长而冰凉的手指迅速搭上了我的脉门。这一次,匆匆忙忙中,没有隔着层丝帕切脉,柔和的触感,是如此熟悉,那样明晰地提醒着我,我不是在做梦。
“哦,这会子又不疼了。”我深深呼出一口气,强笑道:“莫不是小家伙淘气,又在踢我了?”
夕姑姑松了口气,说道:“哎……公主你缓和些说话吧,咱们可要给你吓坏了!”
任凭那凉凉的手指切了半天脉,然后挪开,我轻轻笑道:“一直穿这么腥膻的衣服,你不难受么?”
没有任何的回答,但一进一出的呼吸声,已传入耳朵,似比寻常时候沉重多了。
“一直装哑巴不说话,你不难受么?”我又问。
依然没有回答。
我只得道:“你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就是想掩住自己的气息,也该找一种好闻些的味道掩饰,穿这样腥膻的衣服,只怕连吹出的埙声,都会带上一股子酸臭味了。”
那人依旧安静,而夕姑姑已不安道:“公主,公主你在说什么呢?”
“我没说什么。”我静静地回答:“我只是不想宇文清丢了他的江山而已。”
向着那人的方向,我轻笑道:“如果你再不回去,安亦辰应该可以打到越州了。宇文昭虽然厉害,可毕竟老了;你两个哥哥,绝对不是安亦辰的对手。”
“那些……本来就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他们。”
终于,他讲话了,低低沉沉,温和沉静中带了一抹无奈和淡愁,正是宇文清的声音。
虽是料到,心里还跳了一跳,眼眶微微的热着,但我还算能保持平静,只是略带夸张地叹息着:“你先去把衣裳换了好不好?我快给你熏死了。”
静默半天,然后是悉索起身离去的声音。
涅磐篇:第三十三章 桃李结子春何处(二)
夕姑姑局促不安地在一旁道:“公主……嗯,宇文公子来了好几天了,他……他坚持着不让公主知道是他来了。”
不让我知道是他来了,为什么呢?为我们拖宕到今日,再也辨不分明的爱怨交织么?
懒
我们一直只是顺应着我们的心,走着我们的路,我没有做错什么,宇文清也没有做错什么,或者连安亦辰也没有错。
我们都只是在渴望着,有一份真心相守的感情而已。
可最终,谁也不能获得那份圆满。
宇文清再想守护我,也终究会再度离去,回到他的父兄身边,做他的大越太子,与大晋的年轻将领安亦辰,生死相搏。
脚步声传来,这一次,没有了羊膻气,素淡的青草气息,很洁净,很清新,若有若无笼来,如一层轻纱,一片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