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自然是想参加的,但是见大师兄提了,他反倒表现得比较矜持,见钟山雨答应了,一直悬着的心才悄悄落下。
当晚,黎啸去了诵经堂,主动跟钟山雨聊起几大仙门,想多知道些关于他们的事情,免得在大会上失礼于人前。
“我倒想多叮嘱你呢,你倒是找上门来了。”钟道长笑了笑,“就这么期待揽月大会?”
黎啸淡淡一笑,垂眸看着面前小桌上香炉里升起的袅袅青烟:“是啊,能让人扬名的大会,谁不期待。”
“扬名并不重要,规行矩步才是第一位的。”钟山雨叹了口气,“别怪师父懦弱,比起你们扬名天下,我更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修行,即便不飞升,也能顺遂喜乐地生活。”
黎啸认真地点点头:“师父的教诲,弟子记下了。”
接着钟山雨便跟他讲了卿山宗、松云岛和悬玉宫等三大仙门的事,与上一世所说的没有什么不同。
但现在的黎啸并不满足只知道这些,他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
“师父,这些仙门中,有没有和我们修曜山庄结过怨的?”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钟山雨一怔:“为何这么问?你听说过什么?”
“哦,没有,我就是多嘴问一句,免得见了仇人还不知道,到时候不能够提前提防。”
钟山雨沉吟片刻:“除了方才我提到的洛怀楚,便没有别人了。”
黎啸心中疑惑,难道洛怀楚真的是始作俑者?可他当时明显不对劲,背后没有站着别人吗?
“师父,五百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溪云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走上邪路?他后来做了什么,会被群起而攻之?”
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钟山雨的面色逐渐阴沉下来,他站起身,走到诵经堂门口,负手而立,望着外边的夜色,面露痛苦之色。
黎啸虽然没有看见他的表情,但从他的周身散发的哀怨中能够感受到,这必然是一段师父不愿提及的往事。
上一世他从没有追问过,就是不想让师父再伤心,可他怕这些事会跟后面的悲剧有关,不得不问个清楚。
“实不相瞒,我曾经是松云岛的弟子,洛怀楚,原本是我师兄。”钟山雨轻声道。
黎啸:“!!”
他从没问过钟山雨出身何处,没想到竟然跟松云岛有这样的渊源!
“那您为什么会离开松云岛?”黎啸疑惑,想了想又道,“莫非跟您对妖修的态度有关?”
钟山雨依旧背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因为如此。我师父,也就是松云岛上一任岛主,他本人便对妖修有极大的偏见,可以说是一见必杀,绝不含糊。那个时候修正道的妖修也不多,大多数妖修确实是妖物没错,用的都是些稀奇古怪、或伤天害理、或淫邪异常的修炼方法,为正道人士所不齿。”
“这也难怪,若非此前我们族类给人留下恶劣的印象,大家也不会对我们有这么深的成见。”黎啸无奈道。
妖怪跟人不一样,人类出生后,有父母照顾抚养,即便是孤儿,也至少生活在人群当中,从小学习礼义廉耻,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走上邪路。
修士更是如此,从小拜进师门,被人一直引领着修炼,体内也没有妖性作祟,自然是走正道的多。
可妖怪天生天养,机缘巧合才开了灵智——比如他,自己都忘记了是怎么开的灵智——所有的妖怪都是自己摸索着修炼,本身也不懂礼义廉耻,他们不是人,不具备人性,妖性又很强烈,更倾向于掠夺,当然是什么办法好用就用什么。
最初的妖怪修为逐渐增强,才学着人类收徒弟,但归根到底,他们还是缺乏人性,言传身教的是自己认为最好的那一套,伤害百姓、吸食精气,走各种捷径。妖怪们一代一代成长起来,真正双手不沾血,像人类一样修炼的妖修却不多见。
在人类看来,妖修跟妖怪就是一类,没什么区别,当然会对他们排斥忌惮。
“当初我拜入松云岛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师父这样做有什么错,毕竟我没有见过正经妖修,所见的也都是伤人性命的妖怪。”钟山雨望着天上一轮模糊的月亮,淡淡道,“直到后来,我在松云岛附近的城镇郊外,捡到了一只兔妖。”
“那是一名女妖修,糊里糊涂开了灵智,曾被一个散修教养,天生胆小又善良,不食荤腥。她师父将她教得极好,让她像修士一样,走正经修炼的路子,也会让她时不时地离开师门历练。但一次意外,她师父在降妖的时候不幸陨落,她便剩了孤身一人,又被一些仙门弟子识破了妖身,一直被人追杀。”
“我捡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身受重伤,我见她可怜,手上又不曾沾染血债,听了她的经历,便决心救她一命。我将她藏在我的芥子灵珠里,带回了松云岛我自己的住处,替她疗伤,也想指引她继续按正道方式修炼。正是她,让我觉得妖修也大有可为,若是所有的妖都能按照这样的方式修炼,世间岂不更会一切安宁?”
黎啸赞同道:“师父您的想法是对的!若是没有妖怪,百姓也就不会再受损害,修士除妖是除不尽的,不如从头就让妖怪们走正路。”
但他看着钟山雨沉默的侧脸,明白这事并没有得以善终:“是不是……她被人发现了?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