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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走多远便停了下来,对面站着散发宽袍的潋尘。
“是你?好久不见。”他微一愣怔,旋即浅笑颔首,目光自夜墨和我紧紧相握的手上一掠而过。
“是啊,好久不见。”
夜墨平常而冷静的回话却让我的心莫名其妙开始狂跳起来,连带着手也一块儿抖个不停,他妈的,老娘这抽风打摆子的症状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歪头看了看我,夜墨脱下外罩长衫为我披上:“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就是要拼命往上爬,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这么个阴森森冷飕飕的鸟天庭听主子的使唤。萧遥乖,再忍耐一小会儿,咱马上就走。”
“夜墨……”
我看着他,轻唤一声,却再无任何多言。扭头看向三步之外的潋尘,见其一如既往的含笑而立淡然若水,心中却越发跳得厉害。
“还没恭喜你,一朝登高位,得偿所愿。”
“客气了。”
夜墨邪邪一笑:“总是要先礼后兵的嘛!”
说到‘兵’这个字时,声音一沉,手一翻,长剑立现,霎那间只觉周围寒冷彻骨,我也好象是真的被冻着了,连牙齿都开始忍不住打起架来。
‘逆天剑’。
潋尘的神色不变,只是眸中似被剑光所耀,锋芒闪现。
“这是何意?”
“为师父报仇!”
“师父?通天他……”
夜墨笑得越发邪气:“你利用杨戬救妹心切,故意告诉他元神分离的修行法门,使其身死,你则成功进入权利的最中心。这事其实说起来倒也没什么,反正你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还要对你的心狠手辣计谋深远由衷地说句‘佩服’。但是……”
手中的长剑前指,一声清越的剑吟破空而出:“你却不该利用我师父对你的信任,先哄着他帮你练什么‘凝神丹’,让其元气大伤,再命令天庭的兵马前来攻打。刚一上任便一举剿灭逃逸了两千余年的截教首领,这件功劳,不小吧?你的玉帝主子,很高兴吧?!”
潋尘的浅笑终于渐渐收敛,及至不见:“你一直在鼎中修行,对外界所发生的事情又是如何得知的?”
夜墨的笑里已俱是冷冷的嘲讽和讥诮,还有,浓浓的恨意:“你千算万算却算漏了,金翎子乃是翔翎天鹰,那双眼睛虽不如杨戬和孙猴子,但即便你封了他的神识七窍,也依然可以清清楚楚看见周围所发生的一切。怎么样,我已经解释得够明白了吧?快亮出你的兵器,与我一战!我倒要看看,除了阴谋诡计之外,你还有何资格接下杨戬的差事!”
潋尘的眉心一紧,一松,似是恍然又似是无奈,竟自失笑出声:“原来,是他……”
夜墨薄唇一抿,旋即长笑振剑:“可不就是他!”
“等一下!”
到了这会儿,我总算是哆嗦完了,将身上的长袍除下,递给夜墨,然后向着潋尘走了一步,又一步,停下。
“当日,你见我吃了‘朱果’,知道我不会受你的琴音所控制,于是便让我去找昆仑众仙,跟着他们一起搅翻了天庭。你事先想必也早已料到,玉帝会安排好兵马只等着借机铲除一直不听命于他的阐教,在关键时刻你现身,轻而易举化解了这场危机,得到了你想要的位置。而我这个跟着你一起名扬三界的厉害妖怪,想必也为你增加了不少筹码吧?……你既然知道如何修炼元神分离,就应该知道如何解救,但你偏偏坐等杨戬的元神与‘盘古斧’相溶,是因为,你怕他有朝一日当真恢复了,会再与你争权夺位么?……
那一日,你放在架子上的‘碧瑶芳’,我本以为是你去了昆仑山,与众仙冰释前嫌,黄龙赠与你的。却不曾想,竟是你从雪窟所得的战利品。可怜那黄龙啊,费尽心思将剩下的半壶酒藏到了冤家对头的地盘上,却终究还是藏不住呀藏不住!……”
我摇头笑叹:“其实我早就想问你,昆仑,天庭,杨戬,我……这整个三界,可有谁不是你手中的棋子,可有谁不在你的算计之中?你如此的步步算计,究竟为了哪般?”
天地间,漆黑如墨。
我却依然能看清他鬓边的点点星霜,每一根,都是那样的清晰,纤毫毕现。可我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或者说,他的神色,一片空无……
我胸口窒得喘不上气来,视线越发模糊,探手抚上他的发鬓,抚上他的眉眼,抚上他的唇:“潋尘,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不会把自己逼上绝路。我……不相信你真的……真的……”
我想我就快要被活活憋死了,就像一个人捏着自己的鼻子,捂着自己的嘴,然后把自己给弄死了一样,老娘的死法就是这么的滑稽和悲催……
“你信我,哪怕只有一点,哪怕只是你的自欺,对我而言,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