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游颇为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将北胡安插细作的事情告知,阿娜尔罕眼神逐渐冷了下来,“原来是这样,他们倒真是好算计,借刀杀人玩的炉火纯青。”
“你放心,我不会去西秦——”
“不,你要去。”阿娜尔罕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游坚定的打断,“你不仅要去北胡,还要去楚燕赵梁四国,游说他们一起组建联军对北胡兴兵。”
谢游给她分析,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秦胡多年便有嫌隙,秦王之所以未曾大肆出兵,便是因为此间局势不好,秦国与北胡交战总是秦大胜居多,然则北胡也是兵强马壮,秦国若想彻底将北胡压制,必须将兵力集中在北线。”
“可若是如此,其他处边防空虚,南楚或许不敢动,梁国却是虎视眈眈,到时候必然出兵秦西线,秦国便陷入两难之地,是以秦胡这些年小战不断,大战却少有。”
“秦王悍勇,秦军好战,若是能有一劳永逸彻底解决北胡的法子,他一定不会矢断然拒绝。”
当然,秦王虽然不会拒绝,却也不会立刻答应,秦王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过有他的名号之后说服其他四国便简单多了。
“楚王懦弱,只需要告诉他,若是他不出兵,秦王恼怒之下,或许会转而攻打他。楚王必然害怕,这时再安抚他,出兵混在联军里,壮大声势便可,打仗还是秦军为主,不需要出力,大胜之后还能瓜分战果,何乐而不为?”
就是这战果能分多少,楚王又守不守得住就不一定了。楚国那些忠臣谏臣早就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大多是文博初之辈,就算看得穿,也放不下摆在面前的利益。
“燕赵虽分却也都是曾经魏国子民,然两方多年内乱,燕王赵王急需转移两国矛盾,攻胡一事求之不得。”
就是到时候仗打完了,两国怕会因为分赃不均而闹得更厉害。
“至于梁国,梁王贪得无厌,如同草原的鬣狗,哪里有血腥就会在哪里出没,他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也就是梁国现在的地理环境,接壤的西秦惹不起,只能逮着南楚欺负,楚王又过于懦弱让大家都以为南楚被吞了那么多土地,完全是楚王的问题。
但凡梁国和南楚换个地理位置,位于整个九州版图的中间,同其他五国都接壤,那必然会取代北胡的地位,成为五国心中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第一选择。
“北胡再是强大,也难以抵挡五国联军,必死无疑,而那时——”
阿娜尔
罕眼中精光连连,接话道,“便是我夺回鲜卑领地之时。”不,目光还能放长远点,或许整个北方都可以……不,不对,她就算真的能做到,又怎么知道鲜卑不会是下一个北胡呢?
阿娜尔罕打了个冷战,看着对面谈笑间就让北胡灰飞烟灭的男人——不,准确来说,谢游尚未及冠,还是个少年。
明明这少年有着一张完美的皮相,阿娜尔罕身体却尽量往后靠,出了一身的汗。
她想要问,张口话滚到舌尖又重新落回肚子里,“我有一事不明,请先生解惑。”
阿娜尔罕学着中原人有些生疏的拱手,甚至都用上了尊称,态度变得恭敬起来。
谢游说了这么多话嗓子有些干,喝了口茶润了润喉,闻言顿了顿,“且说无妨。”
阿娜尔罕疑惑道,“中原有句古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先生如此惊才绝艳,相信无论是在哪里都有官拜上卿之能,又为何独独藏身于这里?”
“据我所知,顾家村不过是一群从西秦逃出来的奴隶军而已。”其实在第一次见面,阿娜尔罕就觉得谢游与顾家村的人格格不入,只是她没将顾家村当一回事,看出这人聪明却也仅此而已。
谢游沉默了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原本只是想来当个普通村民的。”
奈何老上司男主光环太强大,不知不觉地谢游就成了村里的二把手。
阿娜尔罕不懂,但她想可能这就是中原人的谦虚文化吧。
北胡那边既然想要彻底摁死谢游,自然不可能只做一个计划,北胡细作估计早早就潜伏在了西秦,一旦没有看到阿娜尔罕,很可能会再安排其他人去秦宫告发。
事不宜迟,阿娜尔罕只在顾家村带了一天,就带着重新洗牌的队伍出发。
数日后,一只胖鸽子飞落进顾家院子。
顾璟取出里面的信展开,随后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点燃,对谢游道,“阿娜尔罕觐见了秦王,不日将带着秦使前往南楚。”
谢游在心中算了算时间,“不出两月,联军伐胡之势成也。”
他偏头看向顾璟指尖,火光在他眸子里张扬着跳跃,火舌肆意吞没着纸条,一寸寸黑灰星星点点洒落在烛火上。
烧到最后,顾璟松开手指,那一点残片飘飘荡荡的带着火往下坠落,最后什么也没有剩下。
“战乱将起,生灵涂炭,何时才能结束呢?”房间里想起一声极轻的叹息,谢游望着窗外的夜色,今晚天朗气清无云,天空繁星点点分外美丽。
谢游曾经说过,他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就挑起战争,事实也是如此,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性命,谢游不会为了自保这么做,可是顾家村有足足两万余人,都是有血有肉的生活在他眼前的人。
谢游是个和平派,要不然上辈子又怎么会当秦胡和平大使,让这两国相安无事多年。可谢游同样也明白,天下早晚是要一统的,六国间的伪和平迟早会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