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焉阑已然猜到珩王的心思,却只是沉沉道:“殿下,西凉二皇子的确带了把柄而来,但焉阑只是心系百姓,想必珩王殿下只比焉阑更甚,焉阑别无他求,只希望殿下能利用二皇子彻底制衡西凉,灭了……西凉皇庭的势。”
“本王自然为百姓生,为百姓死,少将军且放心。”珩王一笑,江焉阑到底年轻气盛,不知朝堂的硝烟比战场要盛,天真罢了。
帝王心术,若是为了争权,黎民百姓又算什么?他和太子一样,要的是这天下。
西凉擅养兵,只要争得了西凉皇庭未来的扶持,未来……且看。
江焉阑抬眸,看向天窗上最后一丝落下的夕辉,他想到了在记忆中已然面目模糊的父亲,正直忠烈的江大人,终成为朝堂硝烟中的一粒尘埃。
不知父亲在死前时,珩王有没有如这般前去奚落?
江焉阑笑了笑,但他始终不是父亲。
……
西凉二皇子是带着西凉先皇秘密精锐的虎令潜逃出来的,只要大荣派人护送他平安回到西凉,与这支精锐接头,局势很快就会变。
珩王从江焉阑这要到了想要的东西,带着护卫快步离开了审刑司。
他做了捕螳螂的黄雀,虽不打算救江焉阑,但依旧承诺会放他一命,至于太子会如何处理江焉阑他不在乎,布局西凉战事才是眼前唯一要事。
此时此刻,徐嫣儿给了女使一笔份量极重的银子。
她记得,前年徐远礼玷污了一个员外的正头娘子,良妇发了疯,差点投井自尽,可员外被侯府权势所镇,就将此事压了下去,听闻后来良妇怀孕产子,一直被关在后院,生怕良妇去敲登闻鼓。
还有一个姑娘,是五品芝麻小官的女儿,那小官的女儿到福泽寺上香,被同去的徐远礼看中了,人未出寺院就被玷污了,那小官同样被侯府派了管事去威胁,今年升了四品,对外称女儿得了重病,被送回了老家,但据徐姨娘所知,那小官的大娘子为此大闹了一通,迫不得已小官强行将母女都送去了乡下。
徐远礼是个人渣,这样的事还有许多件,此前虽都不是徐嫣儿经手处理的,但侯爷在处理时并没有避着她。
“玉兰,你拿了银子,去找些人,将那良妇放出来,再去乡下把被徐二郎玷污的姑娘接到盛京城中好生安顿,劝慰她们去敲登闻鼓。”
名叫玉兰的女使应了一声,收下了银子,转身欲出院子,却又被徐嫣儿叫住了,“等等,你再拿些银子,找些牙婆、乞丐,多给些,让她们去街头巷尾散播徐二郎的丑事,再陪着被玷污的姑娘一道去登闻检院闹一闹,闹大些才好。”
玉兰是个机灵人,遂又问道:“不如,奴婢再找些精壮的汉子跟着,以免打起来,伤了那些姑娘。”
徐嫣儿笑了笑,“要得,你去办便是,回来了重重有赏。”
“是。”
玉兰退下去了,徐嫣儿想到这几日好戏要开场,不由得心头松弛,饮了半口茶,忽而想起今日孟上月派人来下了帖子,让她去国公府上聚一聚,她起身换了一套金线芍药蝴蝶纹长褙子,让人备了马车和府礼,出门了。
这阵子国公爷公务繁忙,日日早出晚归在宫中办公务,孟上月就在自己院子里连吃了两日鲜辣拨霞供,今日是第三日。
徐嫣儿还未进院子,远远就闻到了那股牛油香。
“哟,姐姐这是一点都不厌食了?”人没到,打趣声先到了。
孟上月正在调锅底,用竹筷子沾了一些觉得味道不够,又往里放了一些辣料进去,照着若星给的配方,加入了猪骨和鸡骨熬的高汤。
“不厌了,其实我只是讨厌盛京菜,吃什么都齁甜!嫣儿,你不知道,我在春花宴遇到的那个姑娘真是个妙人,她不止给我送了辣料,还送了许多蜀地的小吃来,真是深得我心。”
徐嫣儿坐到桌案前,试探道:“姐姐不是说那几个姑娘是四司娘子吗,眼下,姐姐不是要举办生辰宴了,何不用自己心仪的四司?”
说到这事,孟上月面露愁容:“生辰宴的事……我一向做不了主,那是珩王的人。”
“倒是的,珩王得罪不得。”徐嫣儿心下叹道,她只能帮到这儿了。
锅里沸腾了,孟上月迫不及待往锅里下肉,想到这几日与那四司娘子互送礼之事,会心笑起来:“不过那姑娘蕙质兰心,我着实喜欢,我没有告诉她我是国公夫人,她只当我是个平人家的夫人,好玩得很呢。”
那是因为你傻啊!徐嫣儿只觉自家姐姐当真还是和少女一般天真,被人哄得团团转,好在若星的确讨人喜欢,她也乐得不拆穿。
想到这里,徐嫣儿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太清观一事,难不成……也是那个机灵丫头故意引她去的?若不是要去福泽寺,她根本不会想着顺路去一趟!
越想越觉得,自己也该是入局了。
徐嫣儿心念微动,她倒要看看,这个四司娘子如此用心良苦布局,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