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舜:“这到底是什么?”
顾泱泱:“这是我新研制的酒,叫地藏。”
说罢她搬着“地藏”欢快地往酒室走去,叶舜想起魏小公爷在玲珑四司试酒后腹泻的惨状,震惊地追过去:“你怕不是要谋害国公府吧你?!”
春芽和若星又回马车上搬来了两个箱匣,其中一个装着席面要用的器皿,皆是春芽特制的,除了五个格子的四雀翅顶火炉铜锅外,还有比一般筷子要长许多的瓷骨筷。
只因有一次她们在试吃拨霞供时,若星拿着筷子若有所思说了一句觉得锅中的热汤煮沸了有些溅手,第二日,春芽就拿回了特制的长骨筷。
另一个箱匣里,放的是各类食材,这是若星本准备给孟上月捎去,所以前一日就买好放在冰窖里的,正好今日用上了。
春芽望着箱匣里稀奇古怪的食材,担忧道:“星儿,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样的席面,是吃力不讨好的。”
若星莞尔:“反正都知道输了,不如就放手干一场呗。”
春芽无奈笑了笑,忽而看到柳雨并不在此处,奇道:“雨儿呢?”
“柳雨姐姐在准备一场大热闹的帐设。”若星抱起存着辣料的陶罐走到灶台,神神秘秘,“过两日你就知道了。”
……
厨司院内的香燃烬了,正堂上,三个圆花梨木漆雕桌案已然放好,司礼敲了一下锣鼓,高声喊道——
“上菜!”
三甲各司陆陆续续端着菜进堂内,当先进来的,是与三人一齐端着河豚脍的贺连心,她手中的台盘,是一个大若河中巨莲样式的,以河豚状烧制的褐白釉瓷盘,瓷盘上,河豚脍被片成薄片,而后再一片片拼接起来,成为一个完整的河豚。
河豚在瓷盘中做跃龙门状,鱼头栩栩如生,在河豚四周,以贝壳为盘,摆放着十二种不同的蘸料,每一处都彰显着精美华贵。
贺连心身后还跟着十二个灵动坊的女使,每一个手中的紫檀木托盘里都放着一道以红鳍河豚从头到尾的部位为主菜制作的佳肴,另配一杯佐餐酒和一道清口的素菜。
国公爷魏文礼见状极其满意,裴如意道:“不愧是珩王所荐的四司,连官人您爱吃红鳍河豚都知道。”
实则,这是李香雪上次来国公府时,提前打点了府上的管事备好的河豚罢了,魏文礼爱吃河豚是闻名京中的,盛京城里做河豚做得最好的酒楼,十日有八日都会专门送餐到国公府上。
这并不是秘密,自然朝霞四司也是知道的,所以朝霞四司同样以河豚做了一道十分厉害的主菜。
那是一幅由河豚鱼生画成的山海日升图,河豚鱼生最是鲜美,但同时因为河豚需熟制祛毒,能制作无毒鱼生的厨娘少之又少。
朝云是朝霞四司厨司的司长,她将那一幅山海日升图放下后,拿起筷子随机挑了两片鱼生吃下,而后再切片将空隙补上,这是为了试毒,河豚毒来得极快又猛烈,如有毒素,几息之内就会见分晓。
与这两个大张旗鼓的四司比起来,玲珑四司就显得普通了许多——
圆桌上,一个盆口宽的五格铜锅里放着不同颜色的汤底,以铜锅为中心,一条河道一样的瓷盘蜿蜒盘旋着铜锅而放,中心两环放着十二种不同的荤菜,外面两道放着解腻的凉卤和素菜,以及蜜饯甜糕。
这许多菜都是在场的人见都没见过的,连素菜叶子都不知道是什么。
若星和春芽搬来一个半人高的月牙桌,在上面放了油盐酱醋、橙汁、樱桃碎、豆腐卤、芫荽、胡椒芥辣等制作蘸料的配菜,并放了五个精致的插屏,用娟秀的小篆写着五种蘸料的配方。
裴如意见状,嗤笑一声:“瞧这穷酸的席面,竟连我们国公爷喜吃河豚都不知……”
魏文礼虽没说话,但眼中的睥睨一目了然。
若星听到这句话,只是恭敬地欠了欠身,对着端坐在裴如意身旁的孟上月浅浅一笑,脊背挺直道:“夫人,这叫百味五熟釜,一切口味皆由自调,寓为自由、自在,还请原谅小人不周,因而这是夫人的生辰宴席面,所以小人们并未了解国公爷的喜好,请见谅。”
此话一出,孟上月和裴如意皆是愣住了。
“你个……大胆的货色,国公府的席面,你不知国公爷的口味,还有礼了!”裴如意蹙眉走过去,指着圆桌上的一个敞口状插着树皮的冰酒壶道,“而且这又是什么肮脏的东西,怎可上国公府的席?”
“那是桦树的汁水。”
孟上月起身,向着那个熟悉的味道慢慢走去,“如若在林间迷路了,只需刮下桦树的树皮,就能喝到解渴甘甜的汁液,有时行军路过的人没有水喝,只能满树林寻找桦树,又因打仗不敢松懈,就会在这汁液中混入一些酒。”
她笑了笑,眸底闪过不知名的微光:“这可真是……我忘了二十载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