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笙愣了愣,有些糊涂地眨眨眼睛,大致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自己似乎在无意中放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那东西是好是坏?山神仙女,那只臭手……那只臭手是灾星么?我做错了事么?”
“嗯……它不算坏吧。”被她问得愣了一下,鬼姬沉吟着,苦笑回答,“不过说是个灾星,倒也没错——啊,那时候白璎来警告我说有不祥逼近天阙,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应在苏摩身上……原来是两股力量重合着同时进入了云荒!”
“呃?”那笙还是不明白,却松了口气,“不算坏就行——那个苏摩不是好东西吧?我一看到他就觉得害怕啊。”
“苏摩……”鬼姬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而却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笑笑,俯下身拍了拍那笙的手背,嘱咐,“下了天阙到了有人的地方,可千万要小心别被人看到这只戒指啊!‘皇天’是空桑皇室历代以来和‘后土’配对的神戒,被人看见要惹祸的。”
“嗯,这戒指一看就很值钱的样子,一定会有人抢。”那笙晃着手,看着中指上那枚戒指,却是一脸苦相,“但是我摘不下来啊!那臭手说我勒断手指都摘不下来——怎么藏?”
“……”鬼姬为这个命运少女的懵懂而苦笑,只好耐心解释,“喏,你可以用布包住手掌——还有,云荒现在是冰族沧流帝国的天下,你贸贸然戴着空桑的‘皇天’到处走,被看见可连命都没了。”
“呀,原来是个灾星?”那笙吓了一跳,甩手,“那臭手还说这戒指能保我走遍云荒!那个骗子,就没一句真话!”
“‘皇天’有它的力量,能保护佩戴的人。”鬼姬摇头,安慰,“只要你小心,那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哦。”那笙点了点头,忙不迭用布条将右手手掌包了起来,层层缠绕、一直包到指根上,将戒指藏起。
“这样天真而又不够聪明的小孩,戴着皇天走到云荒去,总是让人担心啊……”看着手忙脚乱的东巴少女,鬼姬暗自叹气,然而就在此刻,耳边听到了树木被拂开发出的悉莎声,仿佛有一行人走了过来,伴随着断续的语音。
“是慕容家那个孩子啊。”听出了慕容修的声音,鬼姬忽然有了主意,一把拉起了那笙,然后呼啸了一声,仿佛招呼着什么。
※※※
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见草叶无声分开,一条藤蔓当先如同活着一般在草地上簌簌爬行过来,宛如蛇般蜿蜒。
应该是听见了鬼姬的召唤,那只木奴来到鬼姬座前,抬起了藤稍,昂头待命。
来的果然是昨夜露宿天阙山下的那几个人。慕容修走在最前面,跟着那只木奴,一边拿着砍刀分开树木藤蔓开路,那个泽之国过来的中年男人和那一对书生小姐跟在后头。那个叫做江楚佩的小姐一路上还在哭哭啼啼,几次寻死觅活都被她表哥茅江枫拦住,那个书生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扶着她一起哭。
杨公泉看得好生不耐烦,恨不得丢下这两个麻烦货。然而慕容修却是耐心十足,也在一边好言相劝,也耐着性子等那个江小姐挪着小脚一步步爬上山来。因此虽然一路上没遇到阻碍,几百尺的小山却是爬了半日才到山顶。
拂开枝叶,四个人眼前出现的是林中空地,空地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陌生少女、以及那个骑着白虎的女子,没有脚的裙裾在风中飘飘荡荡。
“鬼姬!鬼姬!”跟在慕容修后面的杨公泉一眼看见,失声叫了起来,往后便逃。慕容修拉住他,要他不用怕,然而杨公泉哪里肯听,往山下就逃。那一对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听到杨公泉那样的惊叫,也下意识地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回头跑。
“随他们吧。”看到慕容修无奈的神色,鬼姬笑了笑,对着他招招手,“过来,孩子。”
“女仙。”年轻珠宝商走过去,恭谨地低头,“有什么吩咐么?”
鬼姬笑了笑,拉起那笙的手:“这位姑娘也是去云荒的,我想拜托你一路上照顾她。”
“啊……”慕容修看了那笙一眼,却不料东巴少女正一脸惊喜地看着他,目光闪亮。那笙看得放肆,他倒是反而红了脸,低下头去,讷讷:“男女授受不亲,一路同行只怕对这位姑娘多有不便……”
“啊,不妨事!没有什么不便的!”不等他说完,那笙跳了起来,满眼放光,“我不是那些扭扭捏捏的汉人女子,东巴人可不怕那一套!”
鬼姬看着腼腆的慕容修,不禁忍不住举起袖子偷偷笑了笑,然后正色:“你行事小心老成,这位姑娘不通世故人情,你若是同路、也好顺便照顾她则个。”
“这……”不好拂逆了鬼姬的意思,慕容修红了脸,嗫嚅着。
“啊,是不是怕我一路白吃白喝?”看到那个慕容世家的公子还在那里支支吾吾,那笙急了,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来,举到他面前,“喏!我拿这个谢你行不行?这是雪罂子!”
慕容修看到她手里那个淡金色的块茎,眼睛也是陡然一亮,作为商人、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东西的价值。
“出门在外,相互照顾是应该的。”鬼姬看到慕容修意动,在旁加了一句。
“如此,以后就要委屈姑娘了。”搓着手,年轻的珠宝商觑着哪株雪罂子,终于规规矩矩地向着那笙做了一揖,“在下慕容修。”
“我叫那笙!你叫我阿笙就好。”喜不自禁,那笙回答,把雪罂子递给他。
慕容修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小心收起,然后对着那笙拱了拱手:“姑娘在此稍等,待我去找回那三个同伴,再一起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