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总管领命转身,然而就在那个时候,如意夫人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脸色大变,几步奔到了窗前,探出头往天上看。这时总管也注意到了风里那一缕犹如利箭呼啸般的声音,脸色同样变了,扑上去一看,脱口而出:“这是、这是……风隼?!”
湛蓝的天宇下,白塔伫立在天尽头,一队巨大的黑翼掠过桃源郡上空,木质的机械飞鸟滑翔着,在半空里盘旋,发出尖利的呼啸。
“他们出动了风隼……他们出动了风隼!”如意夫人脸色苍白下去,手绢陡然被生生扯裂,“是知道少主要回来了吗?知道今天复国军要来?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谁?谁告诉他们的?我们鲛人里面……我们鲛人里面有叛徒吗?!”
“夫人,事情未必这么糟糕。”总管搓手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肥胖的脸上肉一跳一跳,“说不定他们并不是为此而来——不然为什么不直扑赌坊?”
“哦……”如意夫人怔了怔,看着在桃源郡上空盘旋不落的风隼,神色稍微定了定。
“风隼,是来找空桑帝王之血的。”忽然间,秘座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苏摩挑开了帘子,站在那里,淡淡回答,“沧流帝国怕的是帝王之血,目下并不太重视我们鲛人。”
“帝王之血?”如意夫人看着走出来的傀儡师,脱口惊呼,“难道、难道是——”
苏摩点了点头,听着风里的呼啸,淡淡道:“第一个封印被解开了。”
如意夫人和总管猛然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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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说来,六星汇聚、无色城已经迎入了第一个封印中‘王的右手’?”回到雅座,听完了幕士塔格雪峰和天阙上发生的事情,如意夫人惊诧,“那么,外头的风隼为何还在桃源郡停留?”
“他们应该是在找‘皇天’的持有者。”苏摩喝了一口酒,听着外面隐约的风声,笑了一下,“沧流帝国怕了吧?那个人既然能解开第一个封印,那么当然也能解开剩下的四个封印……‘皇天’将指引持有者去往那里。而十巫,是绝不会让那个女孩子活下去的。”
“苏摩少爷,你既然碰见了那个女孩儿,为什么当时要让她走掉呢?”如意夫人不解,“如今看来、十巫如果杀了她,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吧?”
苏摩拿着酒杯,空茫的眼睛注视着杯中嫣红色的美酒,摇了摇头:“如果我带着她走,必然会暴露我的行踪——太明显了,她还没有能力隐藏掉‘皇天’的力量。而且她也未必会死:皇天不会轻易让持有者受到伤害。”
“嘘……应该算是好事。”如意夫人长长舒了口气,外头的风声听起来也不那么刺耳了,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皇天’的出现引开了沧流帝国的注意力,两股力量交叠着同时进入云荒、少主的存在就被掩饰掉了……天都在帮我们呢。”
“天?天算什么?”苏摩冷笑起来,一口喝干杯中的酒,奇异的嫣红泛上苍白的脸颊。
那种魔性的美,仿佛陡然四射的光芒,让同为鲛人的如意夫人都为之目眩。
难怪……百年前,才会为面前这个人引发了“倾国”之乱吧?此后沧海横流、尸横遍野,而这个人却扬长远去、并不曾看见那遍地的烽火狼烟。
静默中,楼下那帮赌徒的喧闹声便更加刺耳。
“如何要开赌坊?”喝得太快,傀儡师微微咳嗽起来,问。
“来钱快啊……只要赚钱、我什么生意都做:赌博、卖笑、杀人越货……”如意夫人笑了起来,摇摇头,低声道,“——复国军要钱,而我们鲛人又都是奴隶。还能如何?”
苏摩低下头,侧耳听着楼下不绝于耳的笑骂声、吆喝声,淡淡道:“要开这样一间赌坊,可不是容易的事吧?如姨好能耐。”
如意夫人怔了怔,掩口笑了起来:“苏摩少爷果然目光犀利……不错,如意赌坊当然有靠山,不然如何能在桃源郡立足?”
苏摩没有问下去,然而如意夫人顿了顿,脸上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慢慢道:“我是高舜昭总督的……怎么说呢?下堂妾?”美妇笑了起来,用绢子掩住嘴角:“应该连妾也不算吧?鲛人怎么能做妾呢?只是女奴罢了。”
苏摩回过头,用空茫的目光注视着童年时代认识的如姨,没有说话。
“那时候总督迫于十巫的压力、把我从府中遣出,但是他私下给了我一面令符——”如意夫人微笑着,从密室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玉匣,“他说,如若遇到什么杀身之祸、而他又不能及时相助——那么,执此令符,可以调动泽之国下属所有力量。”
一面的白玉令符,晶莹温润,放入了傀儡师苍白修长的手中。
“是双头金翅鸟——沧流帝国的最高令符。”如意夫人淡淡解释,“本来是伽蓝城沧流帝国的十巫、赐予所派出的属国总督的最高权柄象征。”
“总督权柄,作了鲛人的护身符?”苏摩微微笑了起来,冷峭地,“色令智昏。”
如意夫人猛然收敛了笑容,虽然面对着少主,然而她眼色却是毫不退让的:“错了,我想如果不是十巫逼迫,舜昭他定然会如约娶我。”
听得那样的话,苏摩只是低了头,微微冷笑:“如姨也昏头了么?谁会真的娶一个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