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看着明宁突然变得坚定的目光,也是微微一怔。方才她看明宁那副恍恍惚惚的模样,便知道她想到了曾经,说起来如果她没有跟明宁结下梁子,同为女人她倒也会替明宁觉得悲哀和可怜。
毕竟她曾经是那样的一个天之骄女,结果是一夕之间天崩地裂,失去了全部。这事要是落在她的身上,怕早就不是死就是疯了!
其实,算起来她跟明宁倒也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把女儿还给她,省的放在自己身边也碍眼,偏偏老夫人却不同意。
这岑姐儿,毕竟是四弟唯一的孩子,老夫人虽然看到她那张酷似四弟的脸就想到曾经,对她便没有什么好脸色,但,还是有些舍不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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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姐儿正在屋子里梳头,丫鬟霜暖拿出一件杏色小碎花绫袄和一条鹅黄色素面长裙递给她,问道:“姑娘,您真要穿这一套吗?今年春衣夫人还没帮您做,这可是唯一一件新衣裳了!”开春的时候都要穿新衣裳才吉利,这还是去年做了没穿的,可舍不得就这么糟蹋了。
岑玉微微一笑,安抚道:“母亲说今儿个有客人来,咱们不能失了礼。”她其余的几套衣裳都是时常穿时常洗的,袖口都被磨破了,穿出去见客人实在是不妥当。
霜暖眼眶便红了,啜泣道:“同样都是侯府的小姐,凭什么姑娘要受到这种委屈?这么多年来大家就当没您这个人一般,什么都不闻不问的,连新衣裳都没有!”
岑玉无奈地笑,站起身替她擦了擦眼泪,打趣道:“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姑娘”
“不碍事的,我觉得很好,没有人找我麻烦,我不必应付那些讨厌的人,多自在!”
霜暖便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后又懊恼道:“姑娘的心态永远都这么好,真不知道该说您看得开还是傻!”
岑玉摇头失笑,她只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罢了。
其实她很小的时候也想过要获得母亲、父亲和祖母的喜爱,只是当她所有的努力和坚持在别人眼里都只是一场笑话时,她就明白,不管她做多大的努力都改变不了如今的处境。所以与其自讨没趣。不如安分守己,老夫人或许会看在她乖巧柔顺的份上,给她一条不算忐忑的路走。
人生,不是靠抱怨便能获得幸福的。
“不过话说起来,到底是谁要见姑娘啊?居然还是指明见姑娘一人,可真是奇怪。”霜暖嘀咕,他们姑娘如今不过才七岁,虽然心智成熟,但毕竟在外人看来还是个稚嫩的娃娃,不可能会是相看这种事。那么会是什么事呢?
岑玉自然也不知道要见的是谁,只是她心中隐隐有个预感,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儿。
她换上了新衣,三夫人的贴身丫鬟月芍出现在门口,恭敬道:“四姑娘,夫人让您去漪澜阁见客。”
漪澜阁是母亲所住的翠暖院专门会客的地方。
那地方从来都只是自己的妹妹五姑娘馨儿会去,她一次都不曾去过。以往家中来了客人,母亲都是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不会让她出来见客的。
她点了点头,柔顺道:“我知道了,麻烦月芍姐姐走一趟了。”
月芍一向喜欢四姑娘柔顺与世无争的性子,闻言。又叮嘱了一句,“四姑娘,这位客人来头不小。据说是新晋威远将军的胞妹,您可要小心应付。”
威远将军?
岑玉轻轻蹙眉,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会和威远将军府扯上什么关系。
她点头,笑容清浅,语声柔和。“多谢月芍姐姐,前些天儿我绣了些帕子。是京都最时兴的花样子,姐姐若是喜欢,明日便让霜暖拿几块给你送去。”
月芍也不推却,立刻点头笑道:“府中谁不知四姑娘绣技惊人,与珍宝阁的绣娘是不相上下的。能得到四姑娘的绣帕,是奴婢的荣幸。”
岑玉感激于月芍的理解。其实她的绣技虽好也不过是才七岁的孩子,哪里能跟珍宝阁的绣娘比?只不过她在府中不得宠爱,除了每月按时发放的月例,没有任何额外的收入,也就没有可以打赏给下人的银子。
她用这种针线活儿代替赏银,并不代表人人都能接受。好些人不愿意来她这儿当差,她心里也清楚,也不想坏了这些人的前程,便同母亲说了她用不着这么些人,只留了些愿意跟着她的人在身边。
有时候,下人多了反而不是好事,特别还是些心怀不轨的人。她并不想强留下那些不愿意跟着她的人,到最后伤人伤己。
霜暖常常说她心态好,其实她不过就是,认命。
不认命又能怎么样呢?难道成天自怨自艾,悲春悯秋,一辈子活在痛苦中么?她得要活得快乐点才对得起将她生下来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