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斯人已逝,宸妃宫中一应物事皆被焚烧殆尽,只有这件珍品,依然存于国库之中。
诸多故事如同这暗线,隐藏于寒眸深处,星星点点的光芒,掩盖了一切真相。
束中天怔了怔,遂即大笑:“好,好,好,江左盟的宗主,汝南梅氏的子弟,黎老先生的高足,名不虚传。”
梅长苏似乎并不觉得对方如此陈列自己的名头有什么失礼之处,也并没有对此正面迎战,只是微微笑道:“如此,不知在下能否有幸与束帮主手谈一局?”
“请。”
云蘅早已对烹茶驾轻就熟,初道还未撇去,便能闻见浓郁茶香。
“太平猴魁?”束中天微微挑眉。
梅长苏轻捻手中白棋:“束帮主远道而来,自然要请帮主尝尝我们徽州的名茶。”
束中天显得饶有兴趣:“我看这位姑娘的手法,倒不像泡茶,反而,像是医家取药的手法。”
云蘅动作微顿,有些无语,只好看向梅长苏。
梅长苏将棋子落下:“束帮主好眼力,阿蘅出身药王谷,如今暂寄江左盟。”
束中天紧接着落了一枚黑子,又对着云蘅道:“既然这位姑娘出身药王谷,我们峭龙帮倒是缺一位医术高明之人,不知这位姑娘可有兴趣?”
云蘅迅速看了他一眼,却见束中天面上笑容亲和,可眼底却半丝波澜也无。
梅长苏代替云蘅将泡好的茶水添进杯盏,声音亦没有波动,温然道:“阿蘅还是个孩子,峭龙帮人才济济,束帮主说笑了。”
束中天语意微沉:“若是本帮主一定要带这位姑娘离开呢?”
梅长苏抬眼,目光直直看进束中天的眼底:“江左十四州一草一木,皆受我江左盟庇佑,恐怕,束帮主在这里,是无法带走任何一个人的。“
“梅宗主,若我所料不错,你此番是只身前来,这般自信,未免有些自负了吧?你能拦得住本帮主吗?又或者说,江左盟,能拦得住峭龙帮?”
“峭龙帮雄踞北方,势力接壤大渝和北燕,生意往来更是能在战时自由通行于各国之间,靠的自然是遍布各国的暗桩。”梅长苏品了口茶,落下了最后一子。
棋盘几乎已经摆满,两条蟠龙蓄势待飞,只是其中一只似有残缺,被另一条龙压制了。
梅长苏自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束中天:“束帮主不如喝口茶,再好好想想,这下一步棋,要如何走。”
束中天伸手接过,细细看完,却面色不变,忽然露出一丝笑:“梅宗主当真是手眼通天,峭龙帮的暗桩,只怕我这个帮主也未必能知道得如此详细。”他将这张纸仔细叠好,交还给梅长苏,问道,“梅宗主这是,在威胁本帮主?就为了——这位姑娘?”
梅长苏不以为忤,依然温和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峭龙帮盘踞天下第一大帮派多年,在下素来景仰,自然了解更多一些,只不过,束帮主似乎对我江左盟不甚了解。”
“哦?梅宗主何出此言?”
“若是束帮主肯花一点时间了解江左盟,便该知道,我江左盟既然有能力查出这些暗桩,便也有能力将其连根拔起。束帮主此番只身前来,也是从未将我江左盟放在眼里,所以才多番试探,我下棋是最不好的,可束帮主一心试探,才让自己的黑龙平白低了旁人一头。”
束中天打量着棋盘:“梅宗主究竟要说什么?”
梅长苏将那张纸扔进了一旁的炭盆中,看着化为灰烬的纸道:“不知棋局到了如此地步,束帮主可否肯真正坐下来,与在下谈一谈了?”又道,“这张纸的名单,其实在下并未看过,束帮主大可放心,在下必然不会用这等手段,对付侠义之士的。”
束中天幽深的黑眸破出一道光来,长笑几声,搅散了棋局道:“果然是鹤龄先生选的人,合则两利,这一点束某自然明白,只是有一点恕我问一句,此一番南下,沿路各帮派皆避之不及,梅宗主强揽此事,贵盟的弟兄就不会质疑吗?”
“束帮主统领峭龙帮多年,因私仇追杀公孙家族,却连当地的官府也不敢说半个不字,是为什么?”
束中天挑眉道:“梅宗主莫说束某狂妄,自然是畏于峭龙帮势力。”
“没错,”梅长苏一笑,“凡是想江湖扬名,想成为天下第一大帮,靠的不仅是江湖拼杀,也不仅是仁义道德、收揽民心,而是,绝对的权威。”
束中天放下茶盏:“梅宗主竟有鸿鹄之志?”
“束帮主不笑在下是好高骛远心高气傲便罢了。”
“我明白梅宗主的意思了,只是,梅宗主既然如此手眼通天,便该明白,这口气我束中天,决不能忍。”
梅长苏叹了口气,对云蘅笑笑:“你没有休息好,就回去吧。”
云蘅点点头,正欲起身离开,却又被束中天叫住了,他将一枚玉佩塞给了云蘅,见云蘅皱眉,摆了摆手道:“你拿着吧,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执此玉佩去积云楼,峭龙帮必然尽力相助。”
云蘅莫名其妙,难道这人还真盼着自己去峭龙帮不成?她看向梅长苏,梅长苏却点了点头:“既然束帮主诚心馈赠,却之不恭。”
云蘅捏了捏玉佩,发现上面也刻着一只白泽,只好道:“多谢束帮主。”
直到云蘅的背影消失在二人视线中,束中天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