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夭红小心地问。
云炉一捏山羊胡,得意一笑:“老夫道号‘云炉’!乃在宫中修行数十载。”
“道长有礼!”夭红也颔首回一礼,“不知道长要同我说甚么?”
云炉安然一笑,寻了处圈椅,不请自坐下来,摆好手中拂尘,他才说:“公子仙乡何处?家中可还有亲人?”
夭红不知此人为何问自己身世,“我自幼与家人分离,已不记得祖籍何地,家人也早已逝去。”
“那公子倒无可投奔之所了!”云炉装着可惜状长叹道。
夭红一听此言,凤目微张。他谨慎问道:“道长此话是何意思?”
云炉不说话,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又捏了捏自家的胡子,半晌才道:“老道眼见公子受困此处,且引得圣上缕犯杀伐恶念。有心想帮公子,且平息宫中杀戮……‘无量寿佛’!可惜公子却无可奔之所……”
夭红大喜,他以为这位道长是那‘心怀天下,慈悲为怀’的修行人士,定是真心想要相帮的。不由得向云炉抱拳一揖“道长慈悲!只要道长救得我出去,我自当寻一投奔之处,勿须道长挂念。”
夭红满怀期待望着云炉。已然把这人当作救命恩人了。
“哎!老道却是放心不下,公子本是良善之人,若此番弄作不好,救不成公子反而害了公子,老道便是犯了‘杀业’……”云炉一幅慈悲和善的模样,故作左右为难。
夭红一听云炉犹豫,恨不能跪在他面前再三祈求。不过,他一向冷漠孤傲惯了,这种举动却是没做过的。他再三恳切地望着云炉,向前移了移身体,“道长怜悯!只能救得我离了此处,我便感恩戴德了,其余琐事一概是我的命数,不若生死,也断不敢牵连道长。”又长揖一记,“道长怜悯!”
云炉心内暗喜,这可是你说明了的了。既然你如此急迫想要逃离此处,老道便送你一程,顺便‘送佛送到西’一路送了你过那‘奈何桥’吧!
云炉装模做样沉思一番,半晌开口道:“公子既然如此说了,老道少不得自当用尽全力。”
于是,他将自己的安排如此这般地向夭红讲说了一番。
此时夭红正如‘久旱逢甘露’,又加对出家人毫无防备,对云炉的安排是言听计从,心中也在暗暗欢喜,道此次自己是遇上贵人了。
第三十章
夭红自幼长在‘赏菊楼’。虽也时常听到些个人性诡诈的故事,修习技艺时,也常听黄妈妈教导些世间‘人情道理’。那些毕竟是虚幻之事,并未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怎会仔细去思索为何云炉敢冒‘欺君罔上’的罪名私放他离去呢?即便是个‘出家人’也断不敢冒然冒犯天颜吧?
他被绝望纠缠的太久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想能够获得向往的自由。
云炉离开之时,在心中对这个‘头脑单纯’的少年嫌弃不已。看来他也只是脸长得象翩然公子,头脑却是赶不上翩然公子半分的。也许,他并不是当时出生的那个孩子!
云炉走出‘广仙宫’在宫门口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石柱后面隐藏着的一个黑衣人。
“夜大人!”云炉挥动拂尘颔首道。
黑衣人的身形一直躲在巨大的石柱背后,他从不在光线下现身,他半哑着声音说道:“道长似乎做出了逾越之举。”
云炉高傲地扬了扬脖子,山羊胡随风拂动,他以不在意的口吻道:“老夫只知道为了燕家江山付出一切。皇上定会体谅老夫的用意的。”
“圣上的事,老朽不敢妄断,老朽与道长不同。老朽只听圣言行事,不敢有半分自身判断。”黑衣夜大人苍老的声音里是对燕氏皇族的至高遵从。
“圣上也是人,也有行差就错的时候。所谓‘忠言逆耳’,身为人臣,老夫要在一切有碍王朝的人事出现时,替皇上做一柄‘屠刀’。而不是只是‘愚忠。’”云炉讥诮着黑衣夜大人。
“就因如此,五娘才要死是吗?”黑衣夜大人突然有些激动地说着。
云炉脸色一变,“五娘是死在她自己的手上!若不是她用了禁忌的‘巫蛊’之术,她怎么会产下那种孩子?”
夜大人突然开口:“闭嘴!你这奸恶之徒,怎配提五娘?五娘难道不是你派人诛杀的?你连五娘的孩儿都不肯放过!”
云炉气得胡须乱飞,“胡言乱语!老夫不同你这蛮人多作言语,你且听着,当年你还欠老夫两件事未办。”
夜大人一直藏在暗处的身影也有些微微激动,他一听云炉提到他当初许下的誓言,就知晓这云炉的用意了。
“你想叫老朽当作不知晓你的计划?”夜大人问道,语带嘲讽。
“老夫正是此意。你答应了,那当初的两个誓言皆可抵消,如何?”云炉讨价还价。
夜大人沉默了片刻,皇上只教他派人盯着那位公子别让他自残,并未提及其他。况且,云炉虽与他有私人恩怨,但本意也是为皇家江山着想,冲着此一点,让他保持沉默也够分量了。
“老朽甚么都未听到!”夜大人身形一闪,人已经从那大石柱后面消失了。
云炉站在宫殿高高的台阶之上,一直垂着的眼珠子里闪过得意的光芒。
午夜时分,夭红躺在床榻之上正作假寐姿态。突然听到暗夜里一阵‘啪’的声音,像是有甚么重物倒落在地上。他心中一片紧张。
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