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某人从宗族里边除名是一件大事,一般要经过族长和族中德高望众的耆老们一起商议才行,尤其是贺思危,自从贺居安卧病以后,贺思危虽然没有正式在祠堂里头行宗长礼,但是他已经是实际上的宗长了,所以就算是贺居安亲自出头,也不能轻易将贺思危除名,更何况出来说话的是贺世铮?
厅上的人们听着这话,彼此都无言,一来人家贺家的事情,他们无权参与,二来无论什么原因,关键时刻贺思危都不应该不顾大家的性命自己跑了。
贺世铮又道:“世铮请大家来看一个人!”他说着一拍手,从屏风后边,几个家人抬了一张春凳,上边躺着一个不断呻吟的人,正是贺世铎。贺世铎浑身是血,身上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有些伤口还在流血,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口中犹自喃喃自语:“贺思危,贺思危,怎么是贺思危……”
看着一副惨状,人们心中掠过一丝寒意,听贺世铎口中还念着贺思危的名字,大约也是贺思危所为。
贺世铮气愤地道:“方才世铮陪着贺思危去内堂接家父出来,大哥正在内堂照顾家父,谁知道到了内堂,贺思危拿起一把剑,逼着家父交出我们贺家宗长的印信,大哥为了救家父,劝说贺思危应该顾念手足之情,没想到贺思危居然如此狠心,将我大哥伤成这样!”他说到这里,涕泪横流。
此言一出,一片嘘声,坐在轮椅上的贺家安哑然而哭,老泪纵横,看得人更是鼻头发酸,忍不住暗骂贺思危实在丧尽天良。
列云枫心中哂笑,这个贺世铮还真会做作,他什么时候和贺世铎兄弟情深了?而且这摆明了是在说谎,贺世铎伤得很重,贺居安平时被贺思危控制着,何时轮到贺世铎去服侍?就算两个人会交手,这种逃命要紧的时候,贺思危还有心思绣花似的乱砍一气?早一刀杀了贺世铎,以贺思危的歹毒,为什么还留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贺居安?还留着毫发无伤的贺世铮?
啪地一声,只听那边习连山又拍案而起:“娘的我习连山瞎了眼睛,居然没看出来这个贺思危是如此蛇蝎心肠的人,不顾江湖道义顶多是自私自利,可是连骨肉血亲都不顾,就是他娘的一个畜生!”他这一起头,立时厅上骂声不绝。
这边骂声一起,院子里又乱成一团,打斗声,哭嚎声,立时搅合一处,使者勾魂打了一个长长的呼哨,朗声喝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贺思危不再是明州贺家的人,兄弟们,不要为难这里的人了,黑死令到,拘人必死!见到贺思危,杀无赦!”
勾魂的话音刚落,只见有人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正是贺思危,他张着嘴,喘着气,还来不及说话,后边飞身纵过来十几个手拿长刀的人,异口同声地喝道:“黑死令到,杀无赦!”
只见十几把长刀,闪着寒光,一起向贺思危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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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瞬间,刀光凌厉。
眼看着浑身是伤的贺思危就要伤在乱刀之下。
澹台玄手指方动,想发力相救,使者勾魂忽然出手,手中的木槌飞向贺思危,不过是眨眼之间,木槌已然脱手,澹台玄一掌隔空劈去,去拦挡这急速飞出的木槌,啪嗒一声,木槌掉落在地上,澹台玄这边被勾魂的木槌一阻,那边自然就无法顾忌。
澹台玄心中有些微急,方才秦思思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刚才院子里打斗声声,八成是秦思思和人动了手,想来外边除了秦思思,也没有别人敢动十地阎罗王的人。
外边究竟有多少十地阎罗王的人,无法预测,凭着贺思危个人之力,要是能够逃出去,怎么还会被逼着到了大厅?看现在的情形,贺思危岌岌可危,他能撑着跑到这儿来,如果不是有秦思思出手阻拦,就是十地阎罗王的人不想在外边杀他。
那么多人追杀贺思危,秦思思不可能看不到。
寒光如练。
十几把刺向贺思危的刀立时被剑光所阻,秦思思已然跃入门内。
当啷~~
一阵脆响,秦思思手腕搅动,那十几把长刀被她的力道磕崩开来,秦思思喝道:“住手!”
勾魂冷笑道:“我们十地阎罗王的人想杀的人,你也敢动?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秦思思毫不畏惧:“就算真是阎罗王殿里的黑白无常,也会勾错生人的魂魄,何况肉眼凡胎,如果他不是你们想杀的人,你们十地阎罗王的人就不怕别人笑话连杀个人都会杀错?”
她话音未落,勾魂脚尖一挑木槌,哐地一声,锣声咋响,那十几个人立时又疯狂地举刀袭击,他们的刀法很是奇怪,直、劈、刺、挑,动作看上去僵硬可笑,但是却有摧枯拉朽之势,而且这些人好像根本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儿,进攻就是进攻,不思退路,不留余地,仿佛他们和手中的刀已然合而为一,只要手中的刀一动,他们就不再是人,而是刀的延伸,刀的奴隶,他们完全被手中的刀支配着。
这十几个人围成了圈,时而一个大圈,时而圈里套圈,这些人兜兜转转,死死缠住秦思思。
使者勾魂一手拿着铜锣,一手拿着木槌,身形欲动,要过去帮忙,澹台玄拦住他,勾魂冷笑一声:“还真有活腻味的人,好,你既然找死,我就成全你,反正我们酆都城里也不在乎多你一个鬼!”说话间,澹台玄和使者勾魂打在一起。
厅上其他的人都闪得老远,很怕刀剑无眼,如果伤到了,恐怕性命堪虞。
趁着秦思思和那些人打斗,鲜血淋漓的贺思危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往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指着轮椅上的贺居安:“啊,啊,贺……”
一步,两步,三步。
颤颤巍巍的贺思危才跑出去三步,人群里边飞出一人,长剑如虹,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向贺思危的咽喉刺去。
这一剑,凌厉,阴邪,贺思危眼睁睁看着剑刺来,却无力躲闪,不由得惨呼一声:“天啊,爹爹害我!”
凄厉,痛彻肺腑的凄厉长嘶,贺思危满脸是泪,闭上眼睛。
叮叮当当,一阵金属撞击的细碎声音,贺思危睁眼,脚下边有好几枚钢针,方才的声音应该是长剑击落钢针的声音,原来有人发了暗器阻止了方才那一剑。再看过去,方才袭击自己的那个人和另外一个人打在一起。
袭击自己的是个老者,骨瘦如材,灯草一样的轻,可是手中的剑,眼中的寒意,都让人不知不觉打寒战。阻拦这个老者的是个少年,长得不怎么好看,但是一双眼睛琉璃般灵动清澈,流光浮动,熠熠生辉,他手中拿着把很普通的长剑,使得不怎么顺手,好像顺手从谁的手上拿过来。
老者的剑凌厉狠毒,他对这个少年仿佛是恨之入骨,手下毫不留情,那个少年的武功好像不及这个老者,但是轻功步法极好,绕着老者乱转,一边打一边笑,不是指责老者这一剑出得太慢,就是嘲笑老者出剑的准头不够,他的功夫明明没有人家高,却指手画脚,横加评点,气得那个老者眼中都要爆出火来。心中带着气,动气手来无法冷静,这出剑撤招间就有了纰漏,那少年只是躲闪避让,不轻易出手,只看准了老者的漏洞处全力一击。
那老者恨不得一下子就杀了那个少年,可是那少年滑得很,他的剑沾不到少年的边儿,那少年骤然出手一击之势,颇为刁钻,老者也不由得身形受滞,剑的威力自然减了两分,一时之间,两个人互相牵制,分不出胜负。
贺思危手中拎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剑,脸色苍白如死,眼绽红线,目露杀机,大声嘶叫了一声,犹如深山兽吼,完全没有了理智,他疯了一样挺剑向轮椅上的贺居安刺去。
贺居安还在晃着头,看着刺来的剑,眼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