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诡异的寺庙中,杀气腾腾,澹台梦却执意要去,若换了别人,列云枫自然千方百计地阻挡,想方设法哄骗她离开,但是以澹台梦的慧黠聪明,自然不会做自投罗网的蠢事,况且还将他和印无忧也一起带来,更无无端惹事之理。
他和澹台梦相处时日不久,却有似曾相识之感,不像是素昧平生,仿佛是旧日故人,只是隔了些年月再次重逢。
列云枫自信看人极准,表面上澹台梦软言轻笑,一派莞尔娇嗔,只怕骨子里是一意孤行、傲而不羁的强硬和固执。
这样的澹台梦,就算是身后无路,前临悬崖,也会满眼轻柔蜜意地笑着跳下去,绝对不会让人察觉到她的威胁,更不屑向人抱怨哀怜。
灰衣老僧低哼了一声:“老衲有好生之德,看你们几个阳寿未到,不忍让你们夭亡折损,有心放你们一条生路,还不快走?”他的眉宇间带着冷冷的杀气,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不忍,可是浑身上下的煞气仿佛是满弦之弓,一触即发。
眼波微动,含着淡淡的轻蔑,澹台梦道:“看不出来你有如此慈悲?十年之前,她天魔龙耶杀不了我,十年之后,她凭什么杀我?”
此言一出,灰衣老僧双目猛地睁开,精光四射,死死地盯住了澹台梦,惊诧不已:“你,你,你是……”他连说了一个你字,仍是一副无法确信的表情。
轻轻地叹口气,澹台梦笑道:“看来尊者是真的忘记我了,既然忘了,就永远忘了才好!”她说着话,声音轻柔,满目怜悯“无知无觉也是难得之福,那尊者早登极乐吧!”
话音未落,澹台梦身形一闪,欺身而近,一手仍旧拿着那束艳丽娇媚的花束,另一只手玉指轻翻,狭窄犀冷的指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套在她纤纤玉指上,指刀宽如韭叶,长不过三寸,清冷似雪,彻骨寒凉,直刺灰衣老僧的咽喉。
谁也没有料到澹台梦会骤然动手,那灰衣老僧更是惊讶,他原来浑身的杀气,此时竟然撤了些,好像不愿意伤到澹台梦的性命,宽大的袍袖一挥一卷,他的袍袖充盈着内力,一挥一卷之力,足矣挡开澹台梦袭来的凌厉攻势。
澹台梦的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见灰衣老僧的袍袖卷来,手上的指刀忽然就转变了方向,原来方才那一招式乃是虚招,此时雪亮的知道方向骤然而变,不再刺向灰衣老僧,反而刺向她自己的心口。
这一忽然的变化,比她方才骤然出招更令人惊骇不已,因为是说是出来打猎,所以印无忧和列云枫都带着长剑,此时骤生肘腋,他们皆长剑出鞘,但是澹台梦要刺的不是那个灰衣老僧而是她自己,所以两个人稍微迟愣一下,若他们此时一起出手攻击澹台梦,逼她放手的话,又怕那灰衣老僧趁火打劫,而且澹台梦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刺向她自己,实在诡异非常。
灰衣老僧想也不想,伸手去抓澹台梦的手腕,想阻止她刺伤自己,口中急着道:“你,你疯了?”
他的手刚刚碰到澹台梦的衣袖,却看见澹台梦忽然一笑,好像晨露里边忽然绽放的一朵花,要多娇美有多娇美,要多惊艳有多惊艳,看到她的笑容,灰衣老僧已经彻底确定她是谁了,在确定的瞬间,一朵胭脂蓝从她的手中轻轻一拈,被指刀割成无数的碎片,然后雪花般飞到他的脸上。
蓝色的雪,带着醉人的香气,飘飘洒洒,引得灰衣老僧一呆后,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再想躲,哪里来得急,只见胭脂蓝的细细碎片,星星点点,飘飘洒洒,有几片落到了灰衣老僧的脸上,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然后精瘦的脸立时红肿起来,凡是花片落下的地方,肿起铜钱大的斑痕。不仅仅是红肿,而且透到骨髓里边的痒。
灰衣老僧开始还忍着,勉勉强强和澹台梦过了几招,可是魂不守舍,那股痒痒到了骨髓里边,好像千万条虫子,拼命地往里边钻,才过了几招而已,他就再也忍不住,十指如耙,拼命地去挠,而是越挠越痒,越痒越挠,一时顾不了形容举止,一边拼命地挠着,一边忍不住呲牙咧嘴地呻吟。
澹台梦几步就越过他,往上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笑道:“尊者想要解药吗?”她的笑,很冷,冷的彻骨,不带一丝人世间的温情。
那个灰衣老僧痛苦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怜惜,他瘦得可怜的一张脸,布满了皱眉,此时肿胀不堪,眼中都是痛色:“好,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是我这么问你,现在轮到你来问我,报应,报应!”
一阵冷而寒彻的笑声,澹台梦手中又拈起一朵胭脂蓝:“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尊者要死扛到底的话,小女子会佩服到五体投地。”
幽蓝的花,在纤纤玉指间慢慢转动,浅浅的笑意,湾在她丰润玫红的唇边,那雪亮的指刀,还在闪着幽幽的寒光。
拈花一笑,佛渡众生。
可是拈花一笑的人,未必渡得了自己。
觉悟的人就是佛陀,而觉悟,要放在、自在、随缘,说到容易,做到几人?
印无忧轻轻一笑,原来澹台梦在算计灰衣老僧,她真的很聪明,居然能用这种办法。他也杀人,杀过很多人,只是,他比较喜欢直接的法子,原来,杀人也可以如此云淡风轻,暗算于无形,印无忧的笑,笑到了一半儿后,又立时凝固了。
听他们对话,这个灰衣老僧在十年前应该也暗算过澹台梦,十年前,澹台梦岂不是只有八九岁?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被人胁迫,还可能遭受到可怕的折磨,想到此处,印无忧心头猛地抽痛,立时怒向眉梢,提剑就想杀了那个灰衣老僧,这个人曾经暗算过澹台梦,留之无用!
他的剑刚刚指向灰衣老僧的咽喉,澹台梦笑道:“无忧,不要杀他,杀了就不好玩了。”她的话语很轻,但是无忧的剑悄然垂下,灰衣老僧脸色红肿里带着青白,咬着嘴唇,咬得出了血。
列云枫心中忽然涌出一种不详之感,这种场面实在诡异,澹台梦要做什么,她手中那些花,本是无毒,可是和有毒的胭脂蓝混到一处后,就变成了令人奇痒难忍的毒,比毒还要毒的毒,现在她站在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