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微微涨红,如玉不好再说下去,只得哼了一声,“既然小娘子一定要陪着娘子去,那我这个做姨娘的还能说什么呢?只是,小娘子去了可要注意行止,莫要被人再说了闲话。传出去,可就更不……”
“更不什么?姨娘莫非是听到别人说什么了?不如和我好好学学外头那些烂舌根的,是怎么学人瞎话的……”
如玉一滞,还真不好再说下去了。她要是说什么,岂不是也成了烂舌根的?!
讪讪地抿了抿嘴角,如玉匆匆对陈氏一福,扭身就出了屋。
林贞娘看着如玉的背影,哼了一声。转过身,迎上陈氏略带责备的眼神,就笑着上榻,揽着她的肩,连头也蹭过去,“娘,带我去嘛,你要不带我去,我说什么都不放心的……”
“你这孩子……”理着林贞娘的发鬓,陈氏嗔道:“其实,你姨娘说得也未必没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林贞娘一下子挣开陈氏的手,挺直了背脊看着她,“娘,如今我是被人退了亲,再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我也知道,外头有人在说闲话——就是今个儿我出去,就已经听见那些人说什么了……哼,无非就是我凶,到时候嫁到哪家哪家婆婆受苦嘛!那又怎样?我才不在乎这些呢!”
看着陈氏黯然的神情,林贞娘咬了下嘴唇。
她是不在乎,可是陈氏在乎。这个时代,若是不孝顺公婆,就算没人告,不会受什么惩罚,可光是街坊邻居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不像现代,婆媳大战那是平常事,甚至很多人还会偏向着做媳妇的那一方呢!
“娘,”放柔了声音,林贞娘低声道:“我知道您疼我,可是现在您就是藏着我,我泼辣的名声也传出去了。被退了亲,我没有您想的那么苦——若是白家就是这样的家风,我勉强嫁过去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现在,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更或许,就像白家那欺人的老婆子说的一样,没有人敢来提亲敢来娶我……那又怎样?我仍会活得好好的,守着娘,守着这个家,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陈氏闻言,不禁哽咽,揽着林贞娘痛哭失声:“是爹娘对不住你——若是咱们家再……”
“娘,你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抬起头,林贞娘抹着陈氏脸上的泪,沉声道:“你——和爹,已经给了我最好的……”
临时加了个“爹”字,其实林贞娘想说的是她现在终于有了个家,有了疼她的娘,哪怕身在陌生的年代,她也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陈氏显然以为林贞娘说的是他们给了她生命,这已经经什么都重要。不禁心情激荡,把林贞娘抱得更紧了几分。
默默流泪,过了好一会儿,陈氏才哽咽道:“好孩子,娘听你的。不管你想怎样,只要你能过得好,娘都听你的……”
听到陈氏的低语,林贞娘也是大为感动,她回抱着陈氏,把脸埋进了陈氏的怀里。虽然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陈氏却分明感觉到衣襟前点点湿意。
情深意切,两母女久久相拥,过了很久才分开。也因为这样,林贞娘忘了再提做那烙大饼饮具的事情。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陈氏就带着林贞娘动身出了县城。
自然,是林东赶着那辆驴车。许是这两年将养的,这头明明是壮年的驴拉起车来慢悠悠的。等到了地头,也过去大半天了。眼看日头升起老高,分明就已经是到正午了。
宋朝人现在吃的还是两顿饭,这正午却是不吃东西的。不过他们今个儿起得早,只喝了些麦粥垫了垫肚子。这会儿却是有些饿了。
陈氏生性腼腆,自然不会到佃户家要吃食,也就在快下车时就着带出来的冷茶水,噎了块点心。
林家的地,离县里有些距离,虽然林贞娘没问,可看着怎么着也得有个二十几里路。村名赵家村,村里住的倒大部分都是姓赵的。租着林家那五十亩地的也是姓赵,当家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倒是租着林家的地也快三年了。
林东从前来过,赶着驴车也不多转,直接就把车子赶进了赵家大院。
这赵家,自家也有十几亩地,不过家里男丁多,光是自家那地却是不够种的,所以才又租了林家的地来种。
虽然说家境不富裕,可是赵家的大院却很宽敞。也不像城里住家分着前后院,半人高的土墙围着好大的场院,一进门就是一片空地,应该是打谷场。再往里,又有养猪圈,鸡窝,谷仓这些。
然后才是住人的土坯房子。中正间,是五间正房,两旁又分别是三间厢房。虽然看起来房子有些年头了,但收拾得却还算干净,而且,房上压的稻草也看着像是新近又加过的,厚厚的很是压风。
把驴车系在门前,林东落后两步跟在陈氏和林贞娘身后。在赵家大郎从屋里迎出来后,并没有跟进屋里去,只是在门口蹲了,接了赵家娘子送过来的大碗茶慢慢喝着,却没答赵家娘子悄声问的话。
“林家现在谁做主?!”
这样的问题,可不是赵家该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