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老营设置在某处大山之中的一个林子里去。”
胡洪立即道:“下官可不愿在那大山中去终老一生!求大侠放了下官,下官这就去投奔京城来的特使。下官从未参与谋逆,总可以向朝廷陈述清楚的。”
常怀远默默无语。这种事他也不是没遇到过,人有大难将至,救他走时,他却不走,等到推上杀场,刀架在脖子上时,他后悔却已迟了。这胡洪留恋都市富贵,总以为可向朝廷求得宽恕,最多落个削职为民,却总还可在都市中生活下去,所以不愿意到大山中去避难。
常宁怒道:“放你走!你去向朱元璋的特使出卖咱们,换取荣华富贵?”
胡洪忙道:“下官为亲属想,可还没那么低下,要出卖教友。”
常怀远道:“赵大人,你作何想?”
赵显道:“只要大侠将我的家属接出京城,我愿随大侠去大山避难。”
常怀远道:“好,胡洪,朱元璋的特使在浏阳方向,你可一人前去那里投奔朱元璋的特使。只是我有一句话先对你讲明,你如将我们的事泄露半句,在下要取你性命,那是易如反掌。你别坏了众多教友的生死大事。”
“小人不敢。”
“你见了朱元璋的特使,可说你自己是从城中垂绳而下,自己逃出去的。千万别泄露了我们的事情。”
故洪道:“下官可以发誓——”
“你不必发誓,你若泄露了我们的事,我自可取你性命,照样可以杀你全家。你去吧。”
胡洪道:“下官无缚鸡之力。夜间遇到意外,可无法应付。”
“我送你。”常怀远说,又对常宁说:“你将赵大人送至安全处,便立即派人去京城接引赵大人的家属。”
常宁及其他弟子摇着船送赵显顺水漂走了。常怀远便挟起胡洪,向浏阳方向掠去。掠出去不到三十里,已遇到朱元璋的官兵连夜开过来包围长沙,常怀远便叮咛了胡洪几句,令他不可泄露,然后让他自己过去投奔官军,他自己则隐身而去。
常怀远并不远去,他隐身在附近听得胡洪和领队的军官对话,果然说是垂绳逃出城来,并未多说半句不该说的话,便放心而去。乱世中人,谁都明白祸从口出,谁都是在夹缝中求生存,一般都不会乱说的。
常怀远并不远走,他藏在附近,等着天亮要看一看这一幕惨剧怎么上演。
天亮了。
大军压境,整齐的马队排列在一里之外的原野上。
上午时分,朱元璋的特使越阵来到了城下。特使是正一教主张宇初,当然,宣读圣旨之类他还不屑于干,他只是陪着一名宣御使一起前来宣召而已。
车到城下,宣谕使令人到城下大喝:“圣旨到。快开城门。
潭王朱梓听宣!”
话音一落,早已坐在城头上的潭王朱梓站了起来,走到城边:“汝可回报朱元璋,此处没有潭王。此处只有汉王!”
朱梓站在城边,脸色苍白,张口说话,口中酒气喷出,显然昨晚喝了一夜的酒。他的妃子于氏站在他的旁边。
张宇初大喝道:“孺子怎可信口胡言?快开城门,随我进京去见皇上。风大隔得远,你说了什么,谁也没有听清。全当未讲!”
朱梓冷笑道:“嘿嘿!去见皇上!陈某宁见阎王,也不见贼王!”此话一说完,朱梓便自顾下城楼而去。
宣谕使大叫:“朱梓!你可别逃走!”
张宇初大喝道:“他逃走?他往哪里逃走?宣谕使不闻他说‘宁见阎王,不见贼王’的话么?他要自杀!快令人推上炮来,将城门轰开了。待贫道去先擒了他,好交皇差!”
三门攻城火炮从阵中推出来了。这种火炮,在元明时期称为震天雷,已经超越了宋代用抛石机发射火药火炮弹的水平,而是真正用铁罐装填炸药,用火点烯引信引暴发射了。
震天雷一点发,只见火光一闪,炮声如雷贯耳,惊天动地的轰响声中,长沙城那包铁皮的厚木门顿时被炸了一个大洞,等到第二尊第三尊火炮响过,长沙城东门的城门已经不存在了。
崔子键守于城头,面对着如此先进的攻城利器,只恨得咬牙切齿,他此时开始后悔把朱梓拖入一场准备不足的谋逆之中了。他是剑术名家、可那剑术与这等射出半里之外的火器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他有万多名军队,可与朱元璋派来围城的三万骑兵二万步兵相比。也同样太微不足道了。
他眼见得城门被炸破,眼见得骑兵整齐有序而又勇敢无比地冲向城门,而步兵的火箭犹如飞蝗一般射向城墙时,他叹了口气,命令他的属下撤退,向江边的战船上转移。
正一教主张宇初大喝道:“崔子键,本教子念你乃是一代剑术名家,不如归顺了龙虎山,本教主保你平安无事!”
崔子键大怒:“牛鼻子好狂的口气!你等着,老夫几时有空了,自会到龙虎山来找你!”言毕掠下城楼,向王府掠去。
他掠回王府,直入府中找到朱梓,跪拜道:“少主请下河上船,老奴保少主至一安全之处暂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