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来,宗室、百官被杀无数,人人惊栗胆寒。
闻讯赶来的满朝文武皆拜服在地,跪于道旁,竟没有一人敢抬头去正视他的身影。
祈天子更是面无人色,软瘫在座上。
片晌后,大约是离了宫门,谢忱温声道:“挽之,劳你久等。”
谢兰亭听了这么一场风云剧变,心惊不已。
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不能让哥哥就这样一个人回到谢府。
更深人静,家里也是空荡荡的无声无息,漆黑一片。
他从冰冷的朝堂刀剑中来,若回去后,再一人临窗独坐到天明,未免也太过寂寥萧索了。
“哥哥”,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一直忙到这个点,你吃饭了吗?”
“……”
很好,那显然是没有。
谢兰亭深吸一口气:“哥哥,你别走了,赶紧换个方向。”
她想到,谢忱严刑峻法,整个瑶京城的夜晚都在宵禁,恐无人声。
便转而说:“要不你去城外?我记得出城不到两里远,就有一家白玉馄饨馆,一天能开十二个时辰,从来不休息的。”
谢忱轻笑道
:“可是,我回府还有公文要批。”
“不行!哥哥,你快去吃饭!”谢兰亭不由气结,一拍桌案,大声说,“不准再推脱了,你赶紧去……要不然我就生气了!”
这一招果然屡试不爽,谢忱到底没能拒绝她,转而向那个地方走去。
“哥哥”,她又继续顺着杆往上爬,“快开传影咒,我想见你。”
“好”,谢忱静静地说。
玉石被他握在掌心,素白的指尖慢慢舒展开,一点流光揽下,正正映出他眉目宛然,一片空明清透,似见天寒日暮时,一叶纤细的萤蝶斜飞过夕阳,在静寂中幽独,杳渺无痕。
瑶京在极北之境,一年中,有长达八个月的雪季。
此刻,万籁俱寂,落满雪的街道上只有他一个人走着。
远山也沉睡了,琼林玉树纷纷然,飘落如玉碎,一缕天风吹熄了倒影。
“唔”,谢兰亭瞥到他肩上一点明亮的雪痕,就想伸手拍去,但手指却一下子穿透了光幕,“哥哥,你沾了一片雪。”
谢忱低眉,轻轻将那一粒细小的晶莹拂落。
随着他这个动作,玉石也微微一动,从传影的角度,恰能看见一截雪白纤长的侧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