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坐着一个病弱娇美的小姑娘,淡色的唇,白玫瑰一样娇艳柔软,衣衫披在过于消瘦的肩头,空空荡荡,显出了几分不胜之态。
她正眼波流转地看着谢兰亭,忽然,“嘤”地惊呼一声,往前一倒,晕了过去。
被美人砸了满怀的谢兰亭:“……”
她颇感莫名其妙,一抬手,想掐对方人中,又觉得不能这么残忍,于是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醒醒。”
周碧落看见这一幕,瞬间风度全无,一个箭步冲过来:“放开,这是我夫人!”
他尽可能轻柔地想把人接过来。
然而,这位周夫人哪怕在昏迷中,也依然紧紧抓着谢兰亭的衣袂,怎么也挣不脱。
“我就知道”,周碧落带着无限悔恨说,“我就知道,她一遇见谢将军,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发生什么了?”
医师沈汐正好从门外进来,见这里一片兵荒马乱,不由讶然。
“我也不知”,眼看小姑娘死活不松手,谢兰亭只得先将人抱起来,一边往里走,一边叹息道,“我就看了她一眼,她就这样了。”
陆凉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喜滋滋道:“莫非将军修行又有精进,已经达到了能以眼神伤人的地步?”
“请让开!”
周碧落不耐烦听他插科打诨,厉声道。
他当惯了家主,高高在上,说话也忍不住带上颐指气使的意味:“沈医师,请你动作轻一点,婉婉怕疼。谢将军,你抱好了,别硌到我夫人。还有阿福,你愣着干什么,从家里带来的药呢,快拿过来……”
这还得了,陆凉一下子拔出了小红戟:“你是何人,敢这么同我说话,来战!”
周碧落随手将锋芒拨到一边,看也不看他,一双眼只是紧紧盯着自家夫人。
沈汐很快诊完了脉,一抬头,肃然道:“你了解你夫人的身体吗?她本就病骨缠绵,怎可外出奔波?”
“我能有什么办法”,周碧落沉默半晌,无可奈何地说道,“她一直仰慕谢将军,这次听说我来送礼,非要跟着一起,不论我怎么劝,都不肯罢休。我这一路,只好努力地配合她放慢速度。方才,我让她在车里休息,给她在帘子上挖了两个眼往外看。本来都好好的,谁知道,谢将军忽然过去掀帘……”
他其实很久之前,就从玉阑出发了。
因为照顾夫人身体,又带了一大堆护卫,拉了好几车的奇珍,一路慢吞吞前行,小半个月才到了离泱。
刚一进城,就被好些世家拉着说话,口口声声都是,“谢兰亭这是把我们世家的脸面扔在地上踩!日后若祈国彻底掌权,大家可讨不了好,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好,好。”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表面含笑应下,心里想的却都是,我们信你个鬼。
谢将军谢司徒,是不可能有错的。
就算有错,那也是你们咎由自取,能怪谁。
然而此刻,周碧落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千错万错,那都是谢兰亭的错。
他死死地盯着她,准确来说,是盯着他夫人抓着谢兰亭衣袖的那只手。
饶是谢兰亭一剑破万敌,也被他的眼神看得瘆人不已:“你有事?”
周碧落微笑着,从咽喉里挤出一行字:“谢将军,后面这三辆车的东西,都是我夫人听说这次要来,觉得不能让你的礼物比谢司徒少,丢了排面,所以特意大张旗鼓买来的。你看看,喜欢吗?”
谢兰亭:“……”
这都叫什么事啊。
这时,沈汐缓缓收回了最后一根银针,又过了片晌,周夫人卫婉终于悠悠醒转过来。
她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被谢兰亭抱着,顿时睁大了眼,险些一口气接不上来。
谢兰亭怕她又昏过去,赶紧给她输送灵力:“周夫人。”
“您别这样叫我”,卫婉握住她的手,声音发颤地说,“太见外了。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现在改叫谢夫人。”
“不”,谢兰亭面无表情道,“我不可以。”
比她更加不可以的是周碧落。
他将自家夫人抢过来,一把抱进怀里,怒斥道:“谢将军,做人不能贪得无厌!你都有谢司徒了,我已经很嫉妒你了,你为什么还总要抢我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