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战战兢兢这些日子,许悠年生怕在贺云帆某个沉下脸的下一秒被审判,贺云帆那句“分开几天冷静一下”对他杀伤力太大,许悠年现在处于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状态,他并非不懂事不会体察人心的小孩儿,反而是因为太知道自己惹人生气这码事积怨已久,就更害怕铡刀落下来的一瞬间。
极静的沉默过后,就在贺云帆打算哄着人将自己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时,他听见了许悠年一声稍显平静的,声音清冽的:“好。”
轻轻浅浅的音色太短促听不出多少情绪,但许悠年除却应了一声之外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接着贺云帆的话再往下问一句原因,问心无愧的贺云帆心里反倒有点慌了。
“老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俩之间确实存在这个问题,可我一见到你,我就没办法客观地去分析,你只要对我露出难过的样子,就只想抱你吻你,怎么哄着都行。。。。。但这样下来就是无解的。”
环着人的手臂收得更紧,贺云帆从身后贴着许悠年单薄的后颈,声音沉沉地对人解释着。他并不知道许悠年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光是忍着不掉眼泪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嗯,知道。”
尾音多少带了哭腔,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被人抢了糖吃的小朋友,许悠年把自己蜷缩成一只虾的形状,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效果并不乐观,贺云帆感受到他向外挣扎的力气之后更不撒手。
“别生气,别生气宝贝。。。。。”
第一次跟爱人挑明内心负面想法的男人慌了神,贺云帆有点嫌弃现在犹犹豫豫拖泥带水的自己,奈何杀伐决断的性子对上许悠年就是笑话一件,他凑上去想吻爱人的脸,但倾身一侧却让许悠年顺势钻了出去。
脆弱不堪一击的小人儿抱着枕头护在怀里,逃离洪水猛兽般窜下了床,头低得要多低有多低,拖鞋都来不及穿就一路小跑进浴室反手锁上了门。
“我没事老公。”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哭了,可我忍不住。。。。。呜,对不起。。。。。”
"因为错是我犯的,不能掉眼泪。
委屈累积深了感觉说句话都百爪挠心的酸,许悠年隔着门对身后也许追上来的贺云帆喊,忍着眼泪又要忍住不跟人求安慰,让浸润在爱里太久的小人儿分外痛苦不适应,他连头发丝儿都在跟着酸涩发麻。
许悠年懂事得令人心疼,他觉得这些时日的恃宠生娇是他今日该还的债。
“老婆开门,我们换种方式行吗,不分开了,不分开了,乖啊不哭。。。。。”贺云帆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与许悠年一门之隔地站着劝。
贺云帆听他浓重的鼻音就心疼得够呛,他不得不承认许悠年是对的。
好不容易说出口的冷却想法,最怕对上爱人晶莹委屈的泪滴。
“你今晚去客房睡好吗,拜托了。。。。。”
许悠年啜泣着小声乞求。
“不要,你开门,让我看看。”
“呜呜呜别这样。。。。。你这样我怎么坚强独立啊贺云帆。”
“不坚强不独立了,让我担心我就活该担心着,你犯错我惯着!”
打脸速度之快超乎自己的想象,贺云帆恨不得咬烂自己倒霉的舌头,
“宝贝,心肝儿,开开门吧,是老公不对,出来穿拖鞋啊脚冷容易生病。。。。。”
许悠年的手一直搭在门把手上,稍稍按下去一点点就被另一只手拍红了手背,他的挣扎在于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贺云帆夜半独自在阳台抽烟的寂寥背影。
难道再亲密的爱侣也有彼此无法攻克的情绪堡垒吗?
许悠年在窥探到爱人小秘密的那一刻觉得自己很没用,他发现自己连贺云帆具体因为什么事情而发愁都无从得知。
“我不想你再自己偷偷抽烟了。”
“老公。。。。不止、不止你爱我,我也好爱好爱你。。。。。”
“可是、可是我好像在让你受委屈,我不要这样。”
许悠年努力收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尽量让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贺云帆听得认真,一颗心被揉瘪了又搓圆,他觉得爱情真磨人,更舍不得不被他磨着。
每一个陷入爱情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那晚他们两个竟是隔着门聊了十几分钟。
“你没有让我受委屈,我抽烟是因为,很久没抽了所以想——”